“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当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我总会联想到春天里和煦的轻风和温暖的阳光;而当我漫步在春天里,阳光和轻风又让我的思绪飘到遥远的故乡,小时候的故乡。春天和故乡之间似乎总有一种奇妙的连结,记忆中的故乡也总只是小时候的模样。
我的故乡在江南以南,没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隆冬,也不至于让“南山瘦柏消残翠”。只因为“可怜冬景似春华”,故而春天来时也不大明目张胆,只悄悄地暖起来,雨一丝丝地下起来,雨越下越大,春也就随着雨点儿离去了。
但春天总是先被孩子发现了。我们脱掉冬天的大衣,脸蛋儿被暖暖的阳光染上红扑扑的颜色。草地在苍翠的底色上又添了一层浅浅的黄绿色,许久不见的小虫子们开始占领了这片宝地。当哪一天我们想在草地上再一次打滚,却发现草地已经渐渐湿润了……
田地开始了灌溉,在冬天裂开的一道道口子汩汩地流进溪水,还没来得及化为春泥的残叶漂浮在水面上,欣欣然跟着流水忙活起来,它们可都是新生命的使者。大人们的“一年之计在于春”让我们“退避三舍”,我们把田野让给大人们,又结伴到小山坡上玩去。
图画里的小山坡是鲜花灿烂的,课本里的小山坡同样是鸟语花香的,而故乡的小山坡却总是一年四季绿油油的,只不过春去秋来,绿的颜色深浅不一罢了。春天来到小山上,一时间草木皆繁忙。茫茫一片的丝苗把家安在荒地上,在微风中舒展着新长的长叶;蕨类植物像一根根拔地而起的绿色羽毛,抽出新的嫩芽,像婴儿蜷起来的小拳头;栗子树的果实还没有落尽,细细的薄薄的叶子已经从枝桠里钻出来了;连最严肃的松树也在苍翠的针叶里藏起一簇簇柔嫩的新芽……爬上小山来的春风怕是个蹩脚的画家,总是带不够颜料涂色。它只轻轻地拂过新叶,节省地刷上薄薄的一层带着嫩黄的浅绿色。但不可否认它在音乐上有着深厚的造诣,春风一吹,小山里的鸟儿便在林间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唱起歌来。树叶“沙沙”地配着和声,那草丛里的昆虫们就窸窸窣窣地跳起舞来。然而对于孩子们来说,没有果子可吃,没有花采,风筝也放不起来,小山坡便不是最佳的玩乐场所了……
有花的地方在小河边。小河里水草丰美,可河水还是透骨的凉,而河岸边却已然是一派春意盎然。花儿们睁开惺忪的睡眼,舒展开自己的花瓣,在春风中摆动着腰肢,引得蜂儿蝶儿流连忘返。这些小野花如今想来也并不起眼,但那草地上星星点点的红,连绵一片的黄,却是童年里最鲜亮的色彩。尤其是那完全绽开的蒲公英,一粒粒种子摇摇欲坠,轻轻一吹,微风中纷纷起航的小降落伞是孩童时代最为珍贵的宝贝。
当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下起来的时候,我们便知晓好景不长了。孩子们不爱“天街小雨润如酥”,也不知道“好雨知时节”,只想着下雨了,出门玩的机会便显得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