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捞饭特别豪气、暖心。
蒸捞饭的工具“饭甑”为杉木所制,该木除了材质轻,还会发出一股清新淡雅的木头味道,这股清新淡雅的木头味道渗入饭中,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饭甑每日早晚两洗,因此特别白净,一道道竖向木纹清断明了,如同一块妙手天然的木版画,浓郁的生活气息和艺术气息交融生辉。
餐桌、凳子亦是杉木所制。其实在老家,整座房子都是用杉木建成的,杉木有再生功能,砍完,树桩可发出新芽长成参天大树。老家青山常在,杉木功不可没。
顾名思义,捞饭有用笊篱从米汤中“捞”出的环节。米汤在老家叫“饭汁汤”,貌似无用之物,其实可以煮出别样的滋味来(见《百变百味饭汁汤》)。
捞饭是个技术活,有的主妇一辈子都煮不出好捞饭来。其技术的核心在熟度的把握,太熟就软了烂了,黏糊糊的食之如糟粕;不熟就成了夹生饭,硬如子弹,味同嚼蜡。母亲对于熟度的把握炉火纯青,其经验一是眼观,二是手捏、搓。眼观米汤的颜色,白到透亮方可;手捏感觉米要有弹性,搓下去,米心还要有一点点硬。条件到了,笊篱一头扎下锅去,捞起米饭,然后笊篱柄支在锅沿上,白花花的米汤漏回锅中,待漏干,将米饭倒入饭甑,进入蒸饭程序。
我敢说,炊烟持续升腾时间最长的人家,一定是在蒸饭,那烟又白又直,袅袅上云天,香飘四野。除了炊烟,厨房里还有一道白烟,这道白烟就在饭甑上头萦绕,带着香喷喷的米香。饭甑上头这道白烟直了,饭就熟了。若是冒不出烟,说明堵了,得用长筷子在饭堆里扎几个孔透气。
饭甑盖子一推开,木头香味和饭香味扑面而来,白花花的米饭,珍珠似的,晶莹亮泽,令人食欲大增,饭勺挖起来,忍不住先直往嘴里塞。
吃饭的碗是大白瓷碗,650毫升的啤酒只能倒2碗,偶买五花肉,切大块煮海带汤,胜过大节,吃得至欢。
坐在大条凳上,就着大白桌子,大碗吃饭,大块吃肉,日子恍若回到唐、宋,世间烦恼顿失,胸中倒生出了豪迈。
捞饭已脱了糖,宜糖尿病人吃。一老同事是军转干部,转干前为农民,娶乡村女为妻,其妻随老同事进城后,打零工为业。老同事患糖尿病后,加班时,其妻必送捞饭到他办公室来,然后静立一旁看他吃。霎时,整个单位暖暖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