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嗨,既然都来这儿了,就喝两盅吧。”
一山淡漠地微微摇了摇头,“就不了。”
“为什么呢,你以前不是挺能喝的吗,简直无酒不欢。”
他抿了抿嘴唇,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
很久以前,一山和萧默在我的小酒馆里碰面了。那天,他拿了一箱啤酒,二两白酒,掺在一起,白的啤的,一杯一杯地摆在桌子上。开一瓶,掺一瓶,喝一瓶。我怎么拦也拦不住。
他就像个傻子一般,一个人在那里无声无息地喝着闷酒。
对,他分手了。
怎么说呢,一山就是那种不吭不响却在骨子里暖化你的人。
那次我爸骨折在医院里住着,身为独子的我却还在外地出差。
“一山,我现在在出差,老爸骨折住院了。你帮我去照看一下吧,晚上去就行。”
然后那段时间,一山就像我爸的亲儿子般,伺候他吃喝拉撒。当然,还有睡。
“朕阁啊,这一山可比你像个儿子。”
老爸躺在床上笑得乐开了怀。
我看着强撑着睡意,满脸疲惫的一山,眼皮耷拉着,一眨一眨地犯困。
“一山,快回去睡吧。明天小酒馆约。”
但他最致命的,就是对人太好了。
“分了就分了,那样的女人,不分留着过年啊!”
一山依旧是坐在那里,喝着闷酒。
“都多大老爷们了,一个人喝闷酒算什么鬼?来来来,我们来划拳。”
一枚清流般的女子,霎时间从我的视线里飘过,又落在了一山旁。
“这位女士,抱歉,不知道您是谁,我们之前认识吗?”
一山懵懵懂懂地望着萧小姐。
我的天,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搭讪”好不好。我那傻不愣登的一山兄,真是为他的智商捉急。
“你管我是谁,就问你,有没有胆子来划拳?”
“我要是退一步,我就不是陈一山。”
然后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地玩着,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你赢一次我赢一次,输赢很平均,酒喝得也很平均。
很快,两个人都醉成了一摊泥。
我把他们送到了一山家,萧默躺穿上,一山睡沙发。瞅着他们各自昏昏欲睡的模样,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别说,他们两还挺有夫妻相的。”
后来,他们开始经常约酒划拳。
后来,他们开始交朋友约会。
后来,他不让她再喝酒了。
“女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你以后不可以再喝了。”
一山严肃而又宠爱地说着。
“嗯!”
萧默认真地点点头,心里早就如汪洋大海般感动地稀里哗啦。
02
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
因为你我只是未曾深交的朋友,所以把酒言欢通宵个几天几夜都没有关系。可因为你成了我最爱的人,便不再希望你有一丁点的不好。
要多穿衣服,别要风度不要温度。要多吃饭,女孩子胖一点可爱。不要去酒吧,那里鱼龙混杂。不要喝酒,容易伤身。不要难过,你有我在。
你有我在,可是,我差点没了你。
那天清晨,天色还有些昏暗,路上的行人零丁几个。我让萧默站在路边等我,我去帮她买芝士咖啡。一路上都在想着萧默那浅浅的酒窝,和那上扬的微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却突然一阵一阵地疼,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加快了脚步,去找萧默。可是到了路边,却连她的踪影都没看到一分一毫。
我朝着四周张望,一边喊一边找。
突然远处有一群人围着什么,我的心早已不是慌乱那么简单了。
我挤进人群里,看到了萧默,她浑身是血。
“萧默,萧默,怎么会这样?”
我跑过去把萧默抱到了怀里,胸闷到甚至不能呼吸。
萧默飘离的眼睛看着我,嘴里隐约地叫着,“一山,一山。”
我开始向四周的人求救,有没有人可以帮忙打一下120,有没有人有车可以送我们一程。
不管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看上去有多么不好,我一直坚信着,人之初,性本善。幸好有位大叔救了我们。
路上,萧默疼痛地呻吟着。她的眼睛里,不知道是泪还是血,亦或二者融为了一体。我强装着镇定地看着她,企图给她最大的安慰。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掉,一次又一次被撩上去的头发早已泄露了我的慌张与不安。
萧默这时紧皱着眉头,艰难地微弱地对我说,“一山,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我把头转向窗外,外面的世界如往昔那般照常地运转着,可是为什么我深爱的女人现在却血流不止地躺在我的怀里。
我顿了顿自己的情绪,又转过头,帮她整理着
脸庞上的发。
“萧默,你会没事的,你有我在。”
到了医院,我把她送进了手术室。
然后我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没有泪,没有慌,什么都没有。
过了十几个小时,他们推着萧默出来了。医生跟我说,“手术很成功,但至于她的具体情况还得等她清醒后才能知道。如果她9天后仍处于昏迷状态,问题可能就比较严重了。”
03
一山每天都在医院里祈祷着,陪伴着她。
今天是第八天了。
一山说:“我不敢待在医院里,我怕明天她还是昏迷不醒,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睡觉。”
一山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浓浓的烟。
“后来,我去看那个时候那段路的监控视频了。”
“萧默静静地站在路边,待在那里,看着我离开的路,看着来时的我。这时,一辆速度超快的摩托驶过萧默的旁边,那个人抢走了她的包。她很着急地跑去追,追了好长的路。摩托车闯红灯驶过十字路,穿到了对面的街。萧默她没有停下来,还是一直追。这时,一辆面包车从她的侧面……”
一山用手撑着额头,身子倚着吧台,坐在椅子上,又拿起烟吸了一口,重重地叹着气。
“一山,来,喝杯酒吧。”
“酒这种东西没人陪着喝,就没那个味了。”
“你就是想念萧默了。”
“她昏迷的这几天,哪怕我多难受,我再没敢多喝一杯酒。”
“喝醉了,谁来给我收拾这烂摊子呢。”
“没有人是萧默,没有人能比得了萧默,没有人能替得了萧默。我这辈子只能是她的了。”
我这辈子只能是你的了。
萧默,你听到他对你说的话了吗?
那就快点回来吧,不要再睡了。
嗨,快醒醒,快醒醒。
一山倒头沉沉地睡在了酒馆的沙发上,轻轻地唤着“萧默,萧默……”
这时候,酒馆里只剩零丁一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游荡来游荡去了。
外面下雪了,薄薄的一层梨花浮在了地面上。这一刻,世界很安静。大概,大家的灵魂都找到了相依的伴侣。
在夜里,每个人都沉沉地睡去。你的梦里会是谁呢?
第二天清晨,睡眼朦胧的一山乍得回过神,跑了出去。这家伙八成是去医院了,一颗悬着的心什么时候能够放下呢。
不幸中的万幸。
在第九天,萧默终于醒了。
一山握着她的手,竟然流出了泪来。
这几天,一山一直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紧绷的思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始终都一声不吭,默默地祈祷着,陪伴着她。
萧默笑了,眼角顺着流出了一滴又一滴的泪。
后来,一山问她,“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追那个包呢,没了我可以再给你买。可是你只有一个,没了就没了。”
萧默无辜地说,“包里有你给我的订婚戒指,什么都可以被抢走,但你不可以被抢走。”
一山心弦被一丝触动,轻轻地摸着萧默的头。
“你是不是傻啊,我不是在这嘛。”
说着,一山一把把萧默搂到了怀里,在她的耳旁,轻轻地说,“你得陪我喝酒,时间就一辈子吧。”
“好啊,不喝不相识。不过,我还要划拳,就在今日和你一决高下。”
我是一寒,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