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岑贾列传（二）
26年春天，刘秀定封冯异为阳夏侯。冯异率军进攻阳翟贼寇严终、赵根，将其击败。刘秀诏令冯异返回家中上坟，派太中大夫带上牛、酒，诏令二百里以内的太守、都尉及以下官吏和冯氏宗族都要参加。
这时，赤眉军和延岑在三辅地区暴乱，各郡县大姓都拥有部众，大司徒邓禹不能平定，刘秀改换冯异接替邓禹征讨。刘秀坐车驾亲自送到黄河南岸，赏赐给冯异自己的车辆和用宝玉装饰的随身七尺佩剑。
刘秀敕令冯异说：“三辅地区遭遇王莽、更始帝之乱，加上赤眉军和延岑残酷暴虐，百姓遭受涂炭，他们没有地方依靠申诉。将军这次征伐，不是要攻城略地屠城，主要是将其平定安抚。其他众将不是不能战斗，而是都喜欢掳掠。卿家的能力在善于驾驭官吏将士，要时刻考虑朕的敕令，不要给各郡县增加苦难。”
冯异叩头领命，然后率军向西前进，所经过的地方都广布威信。弘农郡的群盗自称为将军的有十多群，全都率领部众归降。
冯异和赤眉军在华阴县遭遇，彼此相持六十多天，双方交战十次，冯异收降了赤眉军部将刘始、王宣等人共计五千多人。
27年春天，刘秀派使者封冯异为征西大将军。这时，邓禹率领车骑将军邓弘等人从长安退回，和冯异相遇，邓禹和邓弘约请冯异一起进攻赤眉军。
冯异说：“我和贼寇相持几十天了，虽然多次斩杀他们的猛将，但其部众太多，我们可以慢慢用恩信诱导，很难只靠军力击败他们。陛下现在派众将屯驻在黾池以东，让我冯异进攻其西面，随后就能一举攻克，这是万全的计策。”
邓禹和邓弘不听。邓弘和赤眉军大战一整天，赤眉军假装败走，丢弃辎重后退。车上装满了土，把豆子覆盖在上面。汉军军兵饥饿，争相抢夺。赤眉军回头进攻邓弘，邓弘的军兵混乱溃败。冯异和邓禹合兵前去救援，赤眉军稍微退却。冯异看到士卒饥饿疲倦，建议暂时休息，邓禹不听。双方重新展开大战，结果汉军被赤眉军打得大败，死伤三千多人，邓禹逃脱返回宜阳。
冯异舍弃战马，步行回到溪坡，只带领部下几人返回营寨，随后加强防守，收集失散的军卒，招集各营寨几万人保卫营寨，然后和赤眉军定好日期再战。冯异选派精壮军士，换成赤眉军的服装，埋伏在道路两旁。
第二天天明，赤眉军派出几万人进攻冯异的前部，冯异只分出小部分军兵前去救援。赤眉军看到汉军兵势很弱，于是派出全部军兵进攻冯异，冯异也出动全部军兵与赤眉军大战。到了黄昏时分，赤眉军士气减落，冯异埋伏的军兵起来攻击，他们和赤眉军的服装杂乱，赤眉军不能识别敌我，部众惊慌溃败。冯异率军追击，在崤底大败赤眉军，收降男女八万多人。其余部众还有十多万，向东退却到宜阳后归降。
刘秀发来玺书慰劳冯异说：“赤眉军被击败平定，士吏劳苦。将军虽然战败退入回溪阪，却仍然能在黾池奋起双翼，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正要论功行功赏，以报答你们的大功。”
这时，赤眉军虽然归降，但其他的贼寇仍然势力很强大：延岑占据蓝田，王歆占据下邽，芳丹占据新丰，蒋震占据霸陵，张邯占据长安，公孙守占据长陵，杨周占据谷口，吕鲔占据陈仓，角闳占据汧县，骆延占据盩厔，任良占据鄠县，汝章占据槐里，他们都各自称为将军，拥有军兵多的一万多人，少的也有几千人，互相之间不断攻击。冯异边战边向前进军，屯驻在上林苑中。
延岑击败赤眉军后，自称为武安王，设置牧守，想要长久占据关中，就联合张邯、任良一起进冯异。冯异将其击败，斩首一千多级，各营寨原来归附延岑的都来归降冯异。延岑进攻析县，冯异派复汉将军邓晔、辅汉将军于匡阻击，大败延岑的军兵，降服他的部将苏臣等八千多人。延岑于是从武关败走到南阳。
这时，百姓饥饿，人人相食，一斤黄金才换五升豆。因为道路隔断，粮食运输不能到达，汉军军将都用果实充饥。刘秀诏令封南阳人赵匡为右扶风，率军协助冯异，同时送去了绢谷，军中都高呼“万岁”。冯异的军粮 逐步丰足，慢慢进攻诛杀不服从命令的豪杰，褒奖赏赐归降和有功的，把其首领全部送到京师洛阳，遣散其部众返回本业。冯异的威仪遍布关中地区，只有吕鲔、张邯、蒋震派使者归附了蜀国，其余的地方全部平定。
28年，公孙述派部将程焉率领几万人，联合吕鲔出兵屯驻在陈仓。冯异和赵匡一起迎击，将其打得大败，程焉退回汉川。冯异一直追击到箕谷，再次将其击败，然后返回击败吕鲔，各营堡中归降的非常多。随后蜀国又几次派出将领从小路进入，冯异又一次次将其挫败。冯异平时怀抚百姓，申理冤案，三年后上林苑变成了一座城市。
冯异考虑到自己长久率军在外，心中非常不安，他上书说思慕朝廷，希望返回到刘秀身边，刘秀并不答应。后来，有人上表章说，冯异专制关中，斩杀长安县令，威权太重，百姓归附，当地人号称为“咸阳王”。刘秀把表章转给冯异观看。
冯异十分惶恐，就上书谢罪说：“臣本来只是一介儒生，因为遭遇到受命机会，所以才能充备行伍，蒙陛下厚恩，位列大将，加封通侯爵位，受任主持一方面工作，从而建立了微小功劳，这都是陛下谋划思虑所致，不是愚臣能力所及。臣暗自思考：如果遵照敕令攻战，每次都能称心如意；有时根据个人私心决断，没有一次不曾后悔。陛下有独见之明，谋划长久，臣这才知道‘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的道理。在开始起兵革时，天下扰攘，豪杰竞逐，迷惑者成千上万，臣能遭遇陛下，托身于圣明，在倾危混乱之中，一点也不敢出现差错，何况现在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臣却要受到爵位蒙蔽，竟然不知道陛下的巍峨高大呢？臣真心遵照陛下敕令，做到始终如一。陛下给臣看的奏章，臣战栗恐怖。思念明主知道臣的愚昧本性，所以才敢直接自陈。”
刘秀回复说：“将军对于朕，在名义上是君臣，其恩情就如同父子。有什么可嫌疑，从而生出恐惧的想法呢？”
黄其军
作于2022年9月30日（古历壬寅年九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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