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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刍耳

壹。

山的那边，有个卧塔城，几百年来，这座城池没有经历炮火与灾祸，一切都是多么安详。卧塔城以塔为名，在距城十里处有座塔，名为“昭怀塔”。

这里新上任的县老爷，乃当今的新科状元，委婉拒绝了皇帝的高官厚禄，执意来此小地，做起了一个芝麻九品官，但再小的官，在山高皇帝远的偏僻小地，还是掌握着生死大权。

新官上任三把火，城中的富贵人家惶惶不可终日，历来新上任的大老爷，无疑不是从他们下手，哪个官不贪？哪个官不污？

是夜，几个面目富态的老爷聚集在一起，“你们说，这个新上任的老爷什么意思？来了快半个月了也不见召见我们”做布商生意的李大海开始抱怨了。

“我看这个县太爷不简单，沉得住气”黄员外摸着山羊胡须说道，这个黄员外读过几年私塾，有点学问，但此人不可深交。

“谁怕谁啊，咱们上面也有人，先用银子应付着，实在不行就把他……”性子急的龙一放狠话了，做着一刀致命的手势。龙一不是从商的料，整个镇上的混混都在他手下，有些狠毒，但也是重情义。

第二天，三人带着家仆与厚礼拜访这个新上任的县太爷，不巧，衙门捕快说大人不在，外出视察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各自的心思不可捉摸。

贰。

几日后，城里来了位游历的巫师，登高城楼望向隐在丛林中的孤塔，道出令全城人惶惶不可终日的话“此塔有孤魂冤孽滞留，若长此以往，必给此城带来天灾人祸”。

一言既出，必有人丧命。

城东门李家布铺的大掌柜出门收购布匹，在距城东门十里外被割头流血而死，头颅至今没找到，据目测者道，死状极其惨烈。

有人拿着钱财跑去跪求那位巫师，可只闻一句：解救之法，藏于此塔。

愚昧的百姓听闻纷纷赶往孤塔，众人堆起木材，带领者双目阴狠“乡亲们，既然此塔危害大家性命，就留不得，我们一把火烧了”，众人纷纷附和“好，快烧了，快烧了，我们可不想死······”面对性命威胁，他们早已麻木不仁。

但事情总会峰回路转。

久久未曾露面的县太老爷在最后一刻出现了，深邃犀利的目光扫射全场，众人纷纷低下头，所有人也没想到，这位县太爷竟如此年轻，满身压迫之感不敢让人轻视。带领者抬头瞥了一眼，不曾想到与县太爷对视，心里暗骂糟了。

“你向前说话”县太爷指向带领者。

带领者却一转之前凶狠恶毒的模样，跪地哀声回话“青天大老爷，要为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做主啊，这塔有妖魔鬼怪害了我们的命，巫师说让此塔焚烧七七四十九日就可化解血光之灾”。

“是吗”县太爷把玩着手中带有绘制曼陀罗的鼻烟壶应道。

“啊？”带领者一脸惊愕抬头看向县太爷，却听到县太爷随身侍卫严声说到“众人聚众闹事欲焚烧当朝元武年间修建的昭怀塔，按当朝律例应杖责五十，但念在众人被旁人蛊惑，免去杖罚，但蛊惑者不可饶恕，来人，将此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带领者一脸惊讶，随即大叫“我冤枉啊，大人，冤枉、、、”

众人不敢言语，县太爷看看众人，温和说道“各位乡亲，关于此塔血灾之事，我必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明白，但请各位不要人云亦云，法理不饶情”。

“是”众人跪下。

叁。

“你说该怎么办，李大海死因蹊跷，如今他乘机把陈三拿下，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龙一狠狠说道。

“我们可能忽略些什么，照理说他孤身来此地当个芝麻小官，他和我们犯不上，派去京城的人回来了吗”黄员外沉稳分析到。

“回来了，但收到的消息和之前不无差别”龙一回复道。

“那他老家呢?”黄员外追问。

“嗯，据说这位县太爷出身官宦之家，但前几辈就没落了，到了他这辈才开始有发迹的可能，就是不知他为何会抛弃京城的荣华富贵，甘心来此处”龙一疑惑说道。

“还有一个事情不知道是否有关”龙一说道。

“什么事情”黄员外追问。

“据他的同去进京赴考的贡生说起，那位县太爷在路途中曾旧疾复发，缠绵病榻数月，有命丧黄泉之象，同伴都一一先离去，谁知竟在考试当天出现，他对外称在路途中偶遇神医怜他孤苦救了他一命，这才有了如今赫赫的状元郎”龙一叹道。

“旧疾?神医？”黄员外思考道。

肆。

“大人，我们为什么抓了那个带头的？”侍卫问道。

“很多事情都没有为什么”程川看向窗外飘零的枫叶，轻轻回答。

三日后，县衙升堂受案，关于昭怀塔鬼魅妖孽之事结果一出，石破天惊。

没想到重情义的龙一竟是杀人凶手。

没想到看着端正的李大海竟是如此猥亵卑鄙之人。

没想到一心向善的黄员外竟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

茶馆中议论不绝，众人皆是义愤填膺。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侍卫问道

“嗯，该回去了”程川饮完最后一杯清茶，入口醇香。

临刑前。

看着刽子手在擦拭手中的刀，程川端起一杯酒洒向地面。

“为什么”一身囚衣狼狈的黄员外问道。

“很多事情都没有为什么”

“什么？！”黄员外疑惑道

午时已到，行刑。

刀起头落。他们几个是否会想起二十前的那个雨夜。

伍。

“救命，救命、、、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想怎么样，啊，救命，为什么杀我······”孤苦女子再也没听到这群歹人丧心病狂的声音。

“哈哈，劫财杀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大哥，尸体就扔在这塔中？”

“放心，这塔官家所造，禁止他人入内，平头百姓祭拜塔神，也不敢入内，惊扰了这‘神灵’是要祸害子孙的”

“这正好成了咱们销尸灭迹的好去处，哈哈哈”

陆。

百姓自发立牌位，烧纸钱，从塔中迎出了那身悲苦女子的骨骸。程川回京受了皇帝的封赏，受了百姓的爱戴，但他再也看不到鼻烟壶的主人了。

柒。

“你是谁”程川缠绵病榻数月，某日睁眼看到床头立着一位女子，芳龄不过二八年华，模样清秀。

“我救你一命，你需帮我报仇，让我投胎转世”

“什么？”

“我是一缕孤魂野鬼，你怕不怕，我游荡人间，就是为了找一个能帮我报仇的人，我回不了家，我恨他们”

“他们是谁？”

、、、、、、

女子照顾了程川数月，离别前，女子将一个绘制曼陀罗的鼻烟壶交给他

“若是曼陀罗消失，就代表我已转世为人”

程川看着白净的鼻烟壶，曼陀罗早已消失了。

“未曾想到我这辈子遇到你时，隔着一道生死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