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思索了一下,“你是指游弋?”
张启山点点头,“对我来说,你,阿萝,游弋,宋铁朗身上都有疑点。但是宋铁朗的背景我调查过,他与羌人并无关联,他若要引我们到羌人包围圈,不需要经过积梦谷这一折腾,正所谓夜长梦多。”
尹寒点点头,“积梦谷的情况你也了解,若要害你不需要假借羌人之手。阿萝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也信得过她。”
张启山接着道,“高颧骨细长眼皮肤黝黑,游弋明明就是羌人的模样。”
尹寒点点头,“他是达丹勇士的遗孤。“
“没想到游弋竟是达丹的遗孤。五十年前,达丹王乌金哈泰统治着羌人五部落,和大煜达成和平协议,此后数十年边境平定,百姓安居乐业。此后主战部落忽察一族势力愈加强大,与达丹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多,五年前忽察王烈兮金终于彻底灭了达丹勇士一族,统一羌族四部落,随后羌人和大煜的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尹寒低头叹了口气说道, “ 忽察王带领下的羌人不仅觊觎大煜疆土,还一直对积梦谷虎视眈眈,屡次派人入谷请我爹出山相助,都被我爹婉拒。此后未见他们再来,本以为他们打消了想法,没想到暗地里有所策划,连暗道都被他们挖通。”
“那这次掠走阿萝的巫医可是忽察王手下?” 张启山问道。
尹寒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羌人每个部落都有一个巫医,但是从这帮北胡走马帮所用之物看,应该是个小部落。 听说忽察王手下的大巫医手段甚是厉害,又怎会用这帮乌合之众?”
尹寒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夹着大片的雪花卷进山洞里来,燃烧的火堆也随势忽明忽暗,洞中原本升起的温度骤降,尹寒下意识裹紧了外袍。
张启山起身出了山洞,片刻返回,对尹寒道,” 今夜会有暴风雪。我们来时的路恐怕很快就被这雪覆盖住了。”
尹寒大眼睛眨了眨,”也好,那伙羌人想追击我们也寻不到踪迹。”
张启山给火堆添了树枝,扭头看尹寒,“你这女儿家倒是比许多男子更要沉着冷静。”
尹寒听了夸奖,得意地回道,”那是我爹的基因好。”
暴风雪整整一夜。 第二天,漫山遍野都被皑皑白雪覆盖,连山洞的洞口都被积雪堵住。
张启山带着尹寒扒开积雪出了山洞,太阳的光芒已经照亮地平线,一轮皎月挂在天边。
“我们怎么走?” 尹寒问他。
“雅鲁耳河自西向东流,我们之前顺流而下,往南到这个山洞。若要回去,往西北便可。” 张启山顿了顿,又道, ”前天夜里我们中了埋伏,据我了解袭击我们的士兵只有忽察王才有权调动。”
尹寒点点头,”阿萝应该已经被转移到忽察王那里了。”
“听闻忽察王凶狠狡诈,诡计多端,我们且去会会忽察王,你可害怕?”
正在沉思的尹寒听见张启山的问话,抬头看他,此刻朝阳的光照着他的侧身,愈发显得英俊无匹英姿飒爽,一对眸子透着坚定,此刻正望着她,嘴角却微微显露一丝笑意,尹寒愣了一愣,随即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启山兄莫要小看我,在积梦谷呆了十八年,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张启山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战场和一群男人把酒问剑上阵杀敌,回到京城见到的女子要么吟诗作画要么侍花弄草,大都弱不禁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尹寒这样的女子,时而娇俏时而英气,生着一颗玲珑心却又天不怕地不怕。
“那我们即刻启程吧。” 张启山说完便咯吱咯吱踩着积雪往山下走,尹寒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低声说了句“真帅”,紧紧跟上。
两人昨夜里呆的山洞在山的背面,两人若要回到原地,需要走到山脚下绕过另一座山,回到雅鲁耳河畔再往西。积雪覆盖的山路异常难行,尹寒没什么武功底子,走起来颇为吃力,但她有耐力好得很,累的小脸通红也没喊着要放慢速度。
”哎呀!” 尹寒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摔去,张启山反应极快,听见她的惊呼,反身一抓她的衣领,尹寒的脸贴着一个积雪覆盖的石块滑过,整个人借力坐在了雪地里。
她一边平复惊吓,一边道,“好险,差点要破相了。”
张启山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趣得紧,就势坐下歇息,“我本来以为你锦衣玉食长大,没想到挺能吃苦,这一路早已经体力透支了吧。”
尹寒听见他这样说,有些不乐意,反驳道,”谁说积梦谷里就是锦衣玉食,虽然我爹不要求我练武功,但是遍尝百草识毒解毒吃的苦不比练功的少。我若没有些许傍身的本事,我爹怎么可能常常把我一人丢在谷内,自己去云游四方潇洒快活。”
听她一番辩驳,张启山配合地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几块烤熟的肉干递给尹寒,“昨日烤的,没有盐巴,你就将就一下。”
尹寒道了谢接过肉干,边吃边问他,”一上午兜兜转转,我们为何不选择最近的路,反而先绕道山下?”
张启山边嚼干粮边耳听八方边回答问题,“因为我出去打猎的时候发现山洞周围有羌人活动的痕迹,我不停变换路线,就是为了避开他们。”
尹寒点点头,飞快地将手中肉干吃完。张启山见两人补充完能量,便起身带着尹寒继续绕路前行,到了晚上,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了一伙羌兵积存粮草的帐篷里。
夜色入深,尹寒睡意渐起,半梦半醒见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用的是羌人部落的方言,声音不大不小正落在她耳朵里,待声音停止,她才猛地睁眼,发现身边的张启山正聚精会神地望着外面。
“你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张启山问她。
“羌人的语言每个部落都略有差异,听他们大致的意思是明早起程同大军会合,三日之内进攻未邑,攻下未邑他们就可以把汉人当奴隶。” 尹寒将自己所听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他,“看来烈兮金是要有大动作,我们要赶紧通知未邑的城守。”
张启山面色一冷,“未邑是大煜边关的咽喉,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未邑后方的渭南,边潼,戊西。军情紧急,我们要即刻返回军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眨眼间的功夫,张启山消失在帐外,片刻他牵着匹黑马又回到帐前,尹寒惊喜道,”你是怎么搞到的?“
张启山做了个”嘘“的手势,把尹寒抱上马,自己再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黑马飞奔出去,即刻便跑出一里地。尹寒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里夹着嘈杂的人声,“张启山,我听见他们追上来了!”
张启山本就耳力极佳,早已听见后面追兵的声音,他压低身子,将尹寒圈在胸前,大喊了一声“驾!”, 黑马便加快了速度飞奔在雅鲁耳河边,“嗖”有箭从身边射过去,张启山侧身躲过,右手拉紧缰绳,驾驭者马匹按照蛇形路线疾驰。
追兵渐渐被抛在身后,只剩一个身影还在穷追不舍。
眼瞅着雅鲁耳河越来越近,”没路了,前面河水太深,马蹚不过去。“尹寒着急地提醒张启山。
”那我们就游过去!”张启山让胯下马匹放慢脚步,行至河边,抱着尹寒翻身下马。
两人正准备下水,就听见尹寒惊喜地喊,”有竹筏!“ 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有人撑着竹筏缓缓驶来,那人身形不高却双臂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