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春波
蓝蓝的天空下,一棵柿子树孤独地守望着大地,一片片鲜红的叶子,热情张扬,映衬着蓝天白云,生命的绚烂在秋日里变得富有生机。在这些叶子的顶端,有几个红透的柿子高挂在枝头,在蓝天的映衬下,红色更加深沉,蓝色更加悠远。
我爱这天空下热情倔强的柿子树;我爱这高挂在枝头,俏丽的红灯笼。小时候,我经常爬上柿子树,眺望故乡的原野,眺望原野中的麦田。一大片绿色的、金色的望不到尽头的田野,我尽情大喊,那头永远没有回音。其实,在冲着远处大喊的时候,那种毫无顾忌地放松,才是直达心底的自由和任性。
我们村有十三个小队,每个生产小队都有一个碾场,碾场上都有柿子树,高大的柿子树形成一片阴凉,树荫大约一间教室见方。麦收碾场时,人们可以在树下乘凉,乘着树下的凉风,渴了喝口茶水,饿了吃个馒头,筋骨的疲乏得到短暂的缓解。
我们二队碾场的柿子树最高,但是记不起什么时候被砍倒了。一队碾场的柿子树我记得最清楚,因为小伙伴们经常在上面玩,爬上去玩起来就是半天,甚至躺在树上睡午觉。
六月,碾完麦子,麦秆堆积成麦垛,我们爬上树,从一根粗壮的枝干跳到树下的麦垛上,一个圆鼓鼓的麦垛经过伙伴们一番踩踏,慢慢变得扁平。当跳下来时,身体落在麦垛里,就像掉进弹簧床上一样,轻轻弹起,倍感舒服。有的伙伴故意让屁股先着地,整个人仰面朝天,然后又迅速爬起来,再次攀上柿树,如此往复,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肯罢休。
每年中秋节前后,一树树柿子挂满枝头,向阳处的果实已经熟透。摘柿子时,我们全家一齐上阵。我喜欢爬树,每一次都是第一个爬上最高处。柿树的主干很粗,一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可是主干不高,稍往上就有分叉。
每棵树攀爬的方式不同,有时候我们会在树下放一块石头或者几块砖头,踩着上去。等我长高了以后,我会跳着抓住比我高的树杈,双脚蹬着粗糙的树干,双手交换,手脚配合着向上攀爬,简直就像一只机灵的猴子,跳跃,翻转,攀着树干荡来荡去,一会儿工夫,就坐在树的第一个分叉处,观察枝干结构以后,继续向上爬。
摘下来的柿子有不同的食用方法。在地上铺上麦秆,把柿子放上去,过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吃了。俗话说,专挑软柿子捏,就是因为软柿子好吃。父亲总是挑些红透了的柿子,盛在碗里,我们姐妹几个争先恐后地吃起来。轻轻剥去外皮,里面鲜红的果肉像果冻,轻轻一晃,就会掉在地上。用嘴唇贴着果肉,冰凉的瞬间,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所有的糖分立刻融化在舌头,那种甜直达心底。里面的果肉很有嚼劲儿,索性直接将果肉吸进肚子,吃完一个还想再吃第二个。
还可以将柿子做成柿饼,等结霜后冬天吃。再或者,用一口大锅,添入大半锅水,将适量生柿子放入锅中,将水烧至五六十度。一直保持水不低于五十度,经过十几个小时,柿子的涩味就没有了。这样做出来的柿子清脆可口,适合牙口好的人食用。
柿子还可以加工成醋。用一口大缸,将已经软的柿子放进缸里,铺一层麦秆(需要碾压过的),放一层柿子,再放一些麦秆。将大缸密封,大约三四个月,揭开缸盖,一股酸味扑鼻而来。用纱布过滤,沉淀清澈,柿子醋就可以食用了。尝一口,牙齿都快被酸倒了。如果你喜欢吃酸,建议你买一瓶柿子醋,是拌凉菜、面皮的不二之选。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碾场的柿子树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荡荡的田野,没有了童年的柿子树。
偶然看见生长在柿园里的新品种柿子树,矮矮的树身,胳膊粗的枝干,并不惹人注意。
果子成熟后硬邦邦的,虽然摘下来可以直接吃,但少了许多甜味,也少了爬树摘柿子的乐趣。柿子又红了,但已不是当年。故乡离我很近,轻轻地我伸出手,却够不着。它会进入梦里吧?
秋日正午,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我又看见一棵棵茂盛的柿子树,高举着红红的灯笼,长得那么喜人,笑得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