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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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呆的这个地方是总不下雨的,这有时却让我常常想起不总是下雨的家乡。家里虽然也不总是下雨,但是却能够让我感知到季节的变化,时令的消逝。离开家乡已经几年了,可迄今为止,我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夏雨的清爽,春雨的温润,秋雨的萧凉,即便是少得可怜的冬雨,落在孤零零的枯萎荷叶上,打在消殒的万物中,浸透到土地里,依旧滋养着来年春天的希望。

    若是要谈一谈我最喜欢什么季节的雨,恐怕夏天的雨便当仁不让了。夏雨没有春雨的温婉,也比不上秋雨能予人惆怅。夏雨总是来的急,走的也决绝。一阵风起,紧跟的是一片乌云急速的压过来,街上的尘埃扬到空中,空气中的热度也被一扫而空,起先是几滴豆粒般儿的雨滴落下,砸在地上迅速被大地的干涸吞噬。若是落在了窗棂边上的,肯定是会被炙热的墙壁蒸发,就在第一滴雨水将干未干之际,第二滴又重新落在了刚刚的地方。墙壁所残留的温度与雨滴仿佛进行着一场拉锯式的殊死拼搏,可不一会儿雨滴倾盆而下,墙壁所残留的温度彻底败下阵来,雨水彻底包裹住了整个墙壁,打在了窗棂上,玻璃上。而此刻的墙壁和窗棂如同从沙漠里走出来的背包客,拼命地吮吸着雨水带来的丝丝清凉,直至雨水全部洇透它们的身体。所有的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的几十秒,之后便电闪雷鸣,雨量持续增加,顺着屋檐墙壁流到路上,把路面变得沟壑纵横。小时候看到这种情景,总会觉得在这一切的背后似乎真有某个神秘的力量,在暗中编织着万物生命的运数。

  夏天的雨给予人的另一番乐趣便是雨停风落之后。夏雨因为碰到的是草木葳蕤的季节,雨量无论是大还是小,时间无论是长还是短,二者的每次结合总是迸发出迥异不同的生机。家的附近因为有池塘,池塘里面生长着零星的几片荷叶,大概是因为前年踩藕不仔细落下的种子生长出来的。夏雨过后,荷叶的样子不是亭亭玉立,反倒有几分东倒西歪的丑态,而荷叶里面却兜着一豆儿的水滴,在里面滚来滚去煞是喜人。几只青蛙或许也想品味夏雨过后泥土的芬芳以及空气的清凉,便跳上了荷叶,静静的眺望着远方。几只被雨淋得湿漉漉的麻雀落在池塘边的几块青石上,为了抖落掉身上的雨水使劲的打了个颤,不想却惊动了荷叶上的青蛙,青蛙收紧后腿急速地向前一蹬,身体随着后腿的伸展如矢般的向水中射去。反观荷叶,往青蛙的反方向倾向水面,眼看荷叶上的水滴马上要脱离荷叶的叶面,此刻的内心宛如绷紧了的弦丝,以至于轻轻一拂便会砉然断裂。而荷叶在将将触水之际,凭借着自身的韧劲将整个叶子摆了回来,荷叶上的雨滴也安然无恙。

  夏雨没有飞霜时节冬雨的珍贵,没有万物复苏时节春雨的及时,也没有秋水生凉时节秋雨的感怀。水逝云飞,鸿爪雪泥,夏雨一直在我心中摇曳着唐诗般的蕴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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