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摇滚,把青春唱完

1986年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举行的“世界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会”上,崔健和丁武的老朋友王迪几个人以乐队的形式登上舞台,演唱《一无所有》,平地惊雷,中国摇滚乐的第一炮正式被打响。

这种充满了力量与批判的音乐,嘶吼和呐喊的表演形式让台下错愕,随即是疯狂。

适逢改革开放初期,希望和激情在一群年轻人的内心涌动,而崔健的这一首《一无所有》像一把锋利的刀,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代音乐人得以从中窥见更多。

1990年现代音乐会,汇聚了宝贝兄弟乐队,ado乐队,眼镜蛇女子乐队,唐朝乐队,1989乐队,呼吸乐队这样一批摇滚力量,观众近乎疯狂,一个小伙子拿着打火机奔上舞台呐喊:“不要让我们失望,不要让我们失望!”

1994年,“摇滚中国乐势力”在香港红磡上演。窦唯,张楚,何勇以及作为嘉宾的唐朝乐队在万名观众面前演唱。

这股浪潮中,黑豹,唐朝,面孔,指南针.......一批优秀的乐队,乐手纷纷涌现,最赤诚的眼神,最有力的呐喊,最真挚的感情,这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年代。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这群人创造了中国摇滚。

中国摇滚,出道即巅峰。长梦不愿醒,但现实已经到来。


学画画儿出身的丁武曾经说:“北京老百姓,拿画画儿的叫傻子,拿搞音乐的叫疯子。我离开单位开始搞音乐,妈妈说,你现在是又傻又疯了。” 30年后,唐朝乐队被认为是内地第一支尝试用电声器演绎现代音乐的乐队,也是内地摇滚真正意义上的奠基者。(《中国摇滚编年史》)

盗版商从中窥得机会,开始了对中国初代摇滚的侵蚀,正版专辑还未发售,盗版版本已经在市场泛滥。唱片公司投入的巨额成本难以回收,经济大幅受损。

“魔岩”的缔造者张培仁被调回台湾,魔岩文化被迫解散。

1995年,唐朝乐队创始人及贝斯手张炬车祸离世,唐朝乐队一蹶不振。

1994年,香港红磡演唱会,何勇演唱《姑娘,漂亮》,大声问台下观众:“香港的姑娘们,你们漂亮吗?”台下沸腾,热烈回应。

两年后,何勇在北京工体演唱《姑娘,漂亮》,这次他问了一句:“李素丽,你漂亮吗?”

李素丽被评为“劳动模范”,加上《姑娘,漂亮》里有一句歌词:交个女朋友还是养条狗。两件事连在一起,他在演唱会上的呐喊被视为挑衅和歧视。

1996年,何勇被封杀。

1997年,张楚发表《造飞机的工厂》后,自闭八年。

这场万人狂欢的美梦,气数散尽。美梦有多辉煌,梦醒时分就有多痛苦。


残存中继续找寻希望,世纪末的“北京新声”一代展露头脚。麦田守望者,地下婴儿,新裤子,花儿乐队等一批新生乐队,你方唱罢我登场。

技术的革新成了当头一棒,没人愿意花钱买专辑了,人们的注意力被方便小巧的mp3转移。最重要的是,mp3下载音乐是免费的。

失去了收入来源,一批乐队被迫转入“地下”。有点名气的靠走穴为生,没什么代表作就只能卖彩铃赚钱。

再之后的新金属,扭机,夜叉,液氧罐头等等,受众范围也局限在一群新金属迷,并不具备大范围传播的机会。

2000年到2010年,潦倒的地下十年,没人听,没钱赚。

直到2010年的北京草莓音乐节,因为当时具有巨大争议的曾轶可参加,许多人抱着好奇心买票,创造了草莓音乐节人流量的历史,摩登天空第一次赚到了真金白银。

从此开始了音乐节的井喷发展,给无数的乐队,音乐人提供了生计。

再后来,一批乐队通过《乐队的夏天》真正走进了大众的视野,而不是在音乐圈的边缘晃悠。有许多人对此存在非议:摇滚上了综艺,还能继续反叛吗?

的确,从《中国之星》《中国乐队》《超级乐队》的扑街开始,我对摇滚试图从综艺杀出一条路的尝试并不抱希望,第一期节目乐队互投环节,也看的我直尴尬。

好在马东老师的确用心,去情怀化,去精神化,弱化竞争,导师也改称超级乐迷,弱化了其权威,当然节目的成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摇滚还是有一大部分内容是无法在节目上表达的。复杂的观点暂且不论,好在,它给了这些乐队一个舞台,向观众展示作品。

像click#15,盘尼西林这样的乐队能被更多人知道,面孔,痛仰这样的老乐队,像高晓松说的那样,这样的老牌乐队来参加倒不是为了复兴中国摇滚,而是想向年轻一代的观众展示一下,中国曾经有过这么精彩的摇滚乐队,并且曾有一个黄金时代。

如今的新媒体语境下,很多人开始享受于大数据的方便之处,每天的海量资讯铺天盖地,大家从中抓取自己想要的,而很少主动寻找未知的领域。赤瞳音乐主理人李青表示:“在国内缺少相对成熟的音乐产业的环境之下,很多真正在做原创音乐的人,长期都没有得到过正向的激励。”

这种情况,大众综艺能够真正的给乐队的生态带来改变,这种正向激励不只是带给这些乐队名气,而是在摸索一条在复杂的资本、娱乐场域下不被收编或妥协,同时能够利用综艺的力量的道路。

做到这一点似乎很难,面对消费的大潮,被规训的压力,资本市场的条条框框,势必是要牺牲一部分东西。同时,摇滚乐表达自身公共观点的目的,在大众平台也很难实现。这一理想主义的憧憬,不是仅靠一个综艺能够做到的。

 

我的理解中,摇滚对我来说是一种反叛,是力量,是嘶吼,是背负,是我情绪的出口。你也可以说这些都是放屁,你还可以说,摇滚什么都不是,摇滚就是摇滚。

不要秩序,不要按部就班。而那些歌词都是掷地有声的,是铿锵有力的。是我们内心隐秘的情绪。

“妈妈,有些东西永远也不会失去,这样说可以获得你的原谅吗 反正这里到处都是你的脚印,不毛之地已高楼林立,流亡之处已灯红酒绿,一个人看到的最后一丝亮光。”

舌头乐队《妈妈一起飞吧,妈妈一起摇滚吧》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云层深处的黑暗啊,淹没心底的景观。

          萬能青年旅店《殺死那個石家莊人》

摇滚是什么,是电光火石擦亮内心,底线是没有伤害,上限的自由属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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