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那是他与人世间最后一点联系。
坐在他的床边,我泣不成声。过去半年,在他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光里,我只打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长11分7秒。
我应该多打电话给他,多回家看望他,多关心他的,但是我没有。
17年春节,我在家待了几天,只去看过他两次:回家一次,临走一次。总共和他说了不到五句话吧,或者,三句都没有。
每次和母亲通电话,我都惴惴不安,生怕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尽管我知道那一天迟早会来。
人啊,总是后知后觉。当我再一次坐在他的身边,他头顶用来挡蚊虫的帐子已经没有了。奶奶说,他疼得厉害,在床上翻滚,硬生生把帐子扯了下来。整个人消瘦得我已经不敢认了:半年前那么健壮的一个人,如今离皮包骨仅咫尺之遥。 十多天无法进食,连水都难以咽下,他已经虚弱到无力睁眼,只是偶尔双手挥起又摔下,拽扯自己斑白的头发,无力地反抗身体带来的痛楚。
我轻轻地喊到,爷爷,爷爷……
他没有回应......半晌,睁开双眼......看着我......用力点了点头。
他还认识我。
虽然病魔无情,但他还是用肯定的眼神告诉我,爷爷还认识他的孙女。我早已不能自已,任凭泪水泛滥。抓住他冰凉的左手,想要用双手的温度给他最后一点温暖。他也紧紧攥着我的手。奶奶走过来,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屋子里只有我们的啜泣声。
五分钟后,爷爷病逝,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请了四天假,加上周末,在家过完了爷爷的头七。这些日子,构成了我人生中最痛苦的篇章,充满了泪水和苦楚。经过爷爷病逝这件事,我第一次有了人生无常生命不易的感叹,深刻而痛苦。
而今,离爷爷走已经有些日子了,作为后辈的我们,参加完葬礼,一个个又远离家乡,去往自己的城市奋斗。
有时,不免感慨,我们辛辛苦苦地四处奔走,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些日子,上班间隙,总是不自觉想起他,那个临终前紧紧攥住我双手的老人。生命不易,他是有许多不舍的。他不放心我们这些后辈,能否好好做人做事,是否辛苦,将来会如何。
然而人生就是这样,就是一场短暂的戏剧,所有人终将离场,只是早晚先后罢了。
走的人永远走了,再回家,永远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