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之,解着于,对于。辟是偏。
为什么说齐家在于修身,不修身则无以齐家呢?张居正讲解说:因为一家之根本,在于我自身,我身与人相接,情理所向,各有一个合乎于情,理所当然的道理。但是,人大多是任情任性于自己的好恶,不能省察自己,就陷于一偏,而身不能修也。比如骨肉之间,自然应该亲爱。但是父亲有过,儿子应该谏诤。儿子有过,父亲应该教训。如果只管任情任性去亲爱,而不管义理上可否,那就跑偏了。
卑污之人,固然令人贱恶。但是如果他身上也有可取的地方,也不该全盘否定他;如果他还有可教之处,也不该全然终绝他。如果只管任情任性去贱恶,一点也不肯宽恕,那就跑偏了。
人对于尊长,固然应该敬畏。但也有一个敬畏的正理。如果不察其理,过于畏惧,或过于恭敬,话不敢说,大气不敢出,那也是不合于中,又跑偏了。
对困苦之人,固然应该怜悯,但也有一个怜悯的正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对那可恨之处,也一味姑息,这怜悯也跑偏了。
敖惰,是简慢。平常的人,你对他简慢一些,也不为过。但简慢也有个简慢的正理。如果不当简慢之处,也去简慢他,就成了骄傲放肆,又跑偏了。
人情之陷于偏颇,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就觉得他样样都是好的,就是他有不善的地方,也看不见了。讨厌一个人,就觉得他样样都是坏的,就是他有好的地方,也视而不见了。能够对自己喜欢的人,还能看见他的恶;对自己厌恶的人,还能看见他的好,始终保持至公至明,这样的人太少了!
所以谚语说,儿子是自己家的好,庄稼是别人家的壮。对儿子因溺爱而不明,他的儿子虽然不肖,他也不知道,只是说好。对庄稼呢,虽然长势喜人,他却贪心不足,还嫌长得不茂盛。
所以说,欲齐家者,必先修其身,如果身不修,则情有所偏,事皆任意,要想感化一家人,使其无论大事小情,都在情理之中,而没有参差不齐者,那是断无此理。
以上是传文的第八章,讲修身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