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是按公历去算日子的，没想到是按照农历。今天是农历十月二十五，您走了整整一周年。依然感觉您还在身边，眼神温暖而又慈祥，您的声音还依然回荡在耳边：康吗？你回来了啊。大三之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弟弟还在读高中的时候，还能够每周末跑去看您，而您总会跟他念叨我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来看您。再到现在，弟弟刚上大学，而我刚上研究生，离您更远了，回来看您的次数更少了，而您却走了，很安详很安详。希望那个地方一定很幸福很快乐，爷爷，一年了，您在那边过得好么？

       至今都还是难以去接受您走了的现实，感觉总是恍恍惚惚。大概也是不愿意，更是不愿意摆脱这种情绪，想起你的时候眼泪总是控制不住。其实，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不好，至少这样，我还觉得您还在，还能告诉自己我一点都没有忘记您，就像之前看《寻梦环游记》，总觉得多想您一点，您在那个世界会更幸福一些。

        第一次经历最亲的人生死离别，第一次感受到最痛苦的离别原来是那么那么让人刻骨铭心。

       我的爷爷是一个农民，不识字，一辈子都在田地里勤勤恳恳干活。奶奶走的很早，他一个人过着日子，吃穿住行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并不喜欢打点，小时候只要去爷爷家，给爷爷干家务的时候，一块抹布脏脏的，连洗出来的锅水都是脏脏的，还有衣服，因为在农地里干活，总是会带很多泥土。可是最难忘的是爷爷做的那碗青菜汤，那天在爷爷家给爷爷帮忙，他做了一桌子的菜，从小到大对蔬菜挑食的我，第一次觉得原来青菜那么好吃那么好吃。爷爷不抽烟但是好酒，家里人总是让他戒酒，他听不进去。吃饭前他总爱喝一碗酒，收音机里放着胶卷，听着他最喜欢的戏，喝一碗酒，爷爷总是那么容易满足，我想那也是爷爷人生少有的一点爱好和乐趣了吧。对了，他最喜欢梁山伯和祝英台了，小时候他也总会和我说起这个，笑呵呵的，但是那个时候我太小，没什么兴趣，总是很敷衍就随便结束了对话。

       爷爷有辆板车，是用来装蔬菜载去大街上卖的，当然小时候也会载着我和我弟弟，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是弟弟跟我说，他记忆里最深的就是，小时候搬家，爷爷用板车载着他和家具来回跑。而我对那个板车最深的是，秋天稻谷丰收的，爷爷会载去街上小店去碾米，满满一个板车，很重，压弯了爷爷的身子，我就会跟着后面搬爷爷推板车，稍微大一点之后，主动请缨说让我来，可是爷爷舍不得，总是等板车空了不重了，才愿意给我，许是觉得我贪玩，在后面推着板车让我小心点，慢一点。其实那时候真是觉得好玩，推着板车，一下子走快一下子走慢，因为惯性的问题，会摇摇晃晃的，特别有意思。后来，爷爷年纪大了，脚变得不好了，拉不动板车了，那时候我因为上高中不常回家，弟弟告诉我，爷爷拉不动板车了，但是还是老是会搭乘隔壁邻居的小电车，载着两筐蔬菜去街上卖。那辆板车就永远地被放在了爷爷二楼放杂物的地方，一边是轮子，一边是车身。爷爷走后，一切事情都料理完后，跑去爷爷楼上，还看到了那辆板车，车身已经变得有点破烂不堪了，轮子上面的铁丝也生锈了，可它还在，但是爷爷却不在了。

        小时候，爷爷家前面有一块菜地，爷爷会把它拿来种菜，等蔬菜成熟后就拿去街上卖，那时候每次老妈让我去爷爷家拿点菜，我总会看到爷爷坐在小板凳上，旁边一个水桶，爷爷连根拔起青菜把它洗干净，又整整齐齐地放在他自己用竹子做的篮子里面。我每次去拿菜，他就会整整齐齐抓一把放在袋子里面给我。每一次都是傍晚时分，去爷爷家的路往西边走，能远远地看着爷爷的身影笼罩在金灿灿的夕阳下。当时我还不知道爷爷是拿那些菜去卖，直到一次在街上恰巧遇到爷爷卖菜，我才知道的。后来，爷爷走不动之后，爷爷的那块菜地也被填成了水泥，就再也看不到那样的场景了。

爷爷家的后院，小时候我觉得爷爷家的后院很脏，因为爷爷养了几只鸡，后院鸡屎到处都是。鸡喜欢爬墙，爷爷就围了一圈围栏，但还是挡不住有些比较厉害的不听话的鸡，飞去围栏外面。爷爷是一个很节俭的人，总是会把剩饭剩菜留给鸡吃，有时候来我们家，看到我们不要的剩菜剩饭，就自己放袋子里带回去给鸡吃。鸡被爷爷养的胖胖的了之后，我至今都不知道鸡后来去哪里，可能被卖了也可能被爷爷送走了。爷爷的后院围栏外是田地，但是后来因为邻居办厂，那块田地上面就盖起了房子，爷爷的后院被堵死了，鸡也都飞不出去了。再后来，鸡也没了，爷爷也很少去那个后院了。

       爷爷有个专门卖菜的秤，那是他赚钱的工具，每次我去他家，就会拿秤来玩，放个碗啊，放颗石头啊等等，爷爷干农活闲下来就会教我怎么看秤，记得有次去外婆家被大家夸我小小年纪看的来秤，都是要归功于超疼爱我的爷爷。爷爷每次卖完菜，回到家就会数钱，爷爷的钱包是一个白色袋子，裹上几圈就塞到兜里。其实每次卖菜根本赚不了多少钱，但是看他数钱开心的样子，每次我在他旁边，他会跟我说今天谁给了多少钱他找了多少钱，感觉在教我计算也感觉只是他在确认是不是自己找错钱了。

       爷爷还有一个手艺，就是拿竹子做成竹篮子，这样也可以拿来卖。爷爷那把切竹子的刀很锋利，三两下就可以把一个的竹子分成两半。爷爷做竹篮子不带手套，偶尔会不小心被竹子划破皮肤，但是他从来不在意。没有完整见过爷爷做竹篮子的全过程，如果当时有个手机就好了，把它录下来。

爷爷是一个特别节约的人，剃胡须是用刀片来剃的，刀片放在一个金属盒里面，打开是一面很小很小的镜子，爷爷就对着那个很小的镜子，拿着刀片来剃胡须。我总是觉得不安全，就每次攒够零花钱，就上街给爷爷买一个比较智能的、有手柄的剃须刀（那时候没很多钱，所以买不起电动的），他就会超高兴，然后到处跟别人夸赞我，说孙女给他买了剃须刀。可如今，也是我觉得最遗憾的地方，年纪还不够大，没有能力给他更好的东西。

       爷爷的橱柜里面还有一个本子和一只用到削得不是很像样子的铅笔，本子上潦草得写着0-9的数字还有爷爷自己的名字，有时候去爷爷家，午后吃完饭，听着收音机放着戏曲，爷爷会拿出本子，在上面反复写着这些，然后问我写得好不好看，他说：没有识字很痛苦的，什么都不懂，所以也只能干粗活，你要好好读书好好学习，一定要认字。至今都非常悔恨，当初应该多趁着空闲时间教爷爷识字，不然晚年的他，因为腿脚不行常年卧床，耳背常听不到我们说的话，因为不识字导致用来消遣的东西都没有。我常常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度过这些时光，一个人怎么孤独地躺在床上，只能看着门外，感受天亮天黑。他的日子过得真的太苦了，就连爷爷还在的时候，我也常常因为这些而掉了很多眼泪，总觉得老了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是更觉得无能为力是一件让人完全喘不过来的东西。

爷爷喜欢种植东西，小时候家里的米都是爷爷种的，有一年老爸说要让我和我弟去体验一下”粒粒皆辛苦“，就带我和我弟去爷爷的那片田地帮爷爷插秧。插秧的田地上面会有一层水，所以踩下去泥土一下子就陷下去了，要花一些力气站稳和在田地里走路。那天爷爷分了秧给我，手把手教我怎么把秧插得到位又很正，无奈我学了一会还是很不像样，然后踩又踩不稳，爷爷就呵斥我去拔秧给他。我去把秧给他，爷爷乐呵呵得夸我能干，但是又不忍心让我辛苦，就让我赶紧别干了，坐在那里休息就好。至今记得，那天太阳快下山了，田地里一片金色，一阵风吹来，爷爷插的秧依旧整整齐齐，直挺挺地立着。真的，爷爷插的秧完全不需要工具，就能插得跟一条直线一样，又快又准。

       爷爷还喜欢种玉米，爷爷的玉米是至今我觉得最好吃的玉米，爷爷种的是糯米玉米。玉米刚成熟的时候，最嫩最好吃，他就会摘一堆送到我家来。那时候小学六年级毕业考试考完，班级要举办毕业班会，老师出了一个主意，让我们每个人都带一份妈妈最拿手的菜来。然后妈妈就去爷爷家拿了很多很多玉米，煮好让我带去。记得那天带去的时候就被同学一抢而空，而且好多同学都夸我家的玉米超好吃，哈哈哈，那时候大概是我小学最自豪的时候了。现在想起，还是觉得超开心超满足。

       后来，初中的时候，爷爷就开始种起了西瓜。他说这样，我们家里就不需要每天买西瓜了。书本上的西瓜是又绿又圆，但是爷爷的西瓜呢，是椭圆的，然后外皮还泛黄，一刀切开后瓜籽是白色的，不算红，也不算甜。大概是爷爷没有这个经验，所以种出来的西瓜不是很好吃。但是，依然想念。第一年，爷爷西瓜种得很多，西瓜都快熟透了，爷爷的田地里面还有好多，所以那一天爷爷就把田地里的西瓜都抱回家。刚好，那天傍晚给爷爷送东西，发现爷爷不在家，外面还起了大风，天色开始变化，很快就要下雷阵雨了，我不放心就跑去田里面找他，当时爷爷冒着大风正在把西瓜往板车装，我就连忙上去帮忙。爷爷的田地离爷爷家很远，中间还要经过长长的用泥土做成的一条很窄的田间小路，因为田地之间需要疏通水，所以也经常会有一些坑。爷爷的板车轮子刚好跟泥土宽度一样，所以板车必须要很正才能不会翻车，因此也必须要很小心。载满西瓜的板车很重，也很不受控制，我怕爷爷辛苦就不顾他的反对自己强行做”车夫“（虽然一路上他絮叨不停，一直让我给他弄）。风很大，我们装完西瓜后，天上就开始下了点小雨，我拉着板车，非常艰难，爷爷在后面推着。遇到了一个坑，爷爷让我加快速度这样可以借助惯性，但是无奈我”车技“太差，控制不住摇晃的车，导致过坑的时候一个轮子陷下去了，还好西瓜没有掉出来，但是要把板车轮子弄上来要费很大的劲，还要控制好方向，爷爷怕我太辛苦，就让我在旁边，自己试图通过拉板车把手将轮子弄上来，但无奈载满西瓜的板车太重了，尝试两次后未果，然后让我帮忙在后面推，我们尝试了很多次终于把它弄上来了，那时候雨更大了。在这之后，爷爷不再让我拉板车，就让我在后面推着。那天的风很大，脚上沾满了泥土，可是我却觉得那一段路温暖而又快乐，看着满满板车的西瓜，我很感谢这个西瓜让我拥有了这段回忆。到了正常的小路，爷爷就让我来拉，或许是因为我在路上一直嚷嚷让我来，又或许是…...那条小路住着很多邻里人，后来我再去爷爷家，就听到邻里人夸我很乖很孝顺，那么大的雨天还帮爷爷弄西瓜。

       还有就是，爷爷在我初中的时候因为爬梯子拿东西，不小心掉下来把手臂摔脱臼了。我知道消息后没忍住哭了，看着爷爷挂着绷带，我第一次感觉到爷爷老了。其实也很懊恼，不过感觉那时候也是我最孝顺的时候。送菜，洗碗，扫地，帮爷爷洗澡，洗衣服等等……，后来就渐渐少了，自己就只是送菜、陪爷爷聊会天，其他事情就变成老爸老妈去干了。

       爷爷不管刮风下雨，晚上都一定要来我家看我和弟弟，每次爷爷一到我们家，我和弟弟就会很积极喊爷爷，爷爷只要一见到我们就乐呵得不行。记忆中，我也从未见他生气过，就见过一次爷爷眼红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印象很深刻。那次是爷爷跟爸爸吵架了，我还小不懂原因，爷爷一个人坐在门前，抹着眼泪，那时候真的很生气，就很讨厌我爸。其实，在我高中前，我一直觉得爸爸对爷爷不好，爷爷每天晚上都会来我家看电视，然后一身泥土，会把家里弄得很脏，老爸就呵斥爷爷怎么天天来，但是爷爷还是一副乐呵样子，每天晚上坚持不懈来。后来，再后来，高中之后，爷爷身体不好了，老爸也开始去照顾爷爷，洗澡啊倒尿倒屎等等都是老爸弄的，以前会有点怪老爸，但是爷爷走了的那天，我给老爸打的那通电话，老爸哽塞讲不出话来，我第一次觉得我错了。

       爷爷每天晚上来，会乐呵乐呵和弟弟争电视看，弟弟老是会和他争得面红耳赤，但是后来爷爷也都是让着给他。爷爷会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然后等醒来就伴着月光回家。每次爷爷要回去的时候，我都会把爷爷送到自己不敢走的路上前面，然后看着爷爷一点一点消失在夜色中，好多次我都忍不住偷偷摸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要掉眼泪，就是忍不住一直往外掉。再后来，爷爷灵前，姨母跟我们回忆起爷爷的往事，说有一天临近晚上，天下着雨，爷爷撑着一把很破的雨伞从她家走过，姨母把爷爷叫住了说都下雨了别下去算了，爷爷说不行，我一天看不到我孙子孙女我就很难受，然后姨母借给了爷爷一把好的大伞。听到的时候我哗地眼泪就流下来了，一直以为爷爷是因为想看电视所以才下来，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想来看我和弟弟。我小时候经常会偶尔不在家，跑去亲戚家玩住上好多天，到后来因为读高中租房在学校附近，不常在家，那爷爷的每一天是有多失落。我也终于明白读大学后每次回来，爷爷笑开花的表情的背后，是他日夜多少的期盼。

       再到后来，爷爷眼睛变得不好了，会认不清人了，可是我和弟弟很久没回家看他后，他还是能一下子认出我们。我仔细想了想，这么多年来，爷爷卧病在床，那明亮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得暗淡，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很遗憾，也很心疼。

       高中的时候，因为学业的压力，开始变得烦躁的我，越来越少和爷爷见面了，期间爷爷中风了，再也不能独自站起来走路了，有一次情况很糟，我问老爸能不能撑到我上大学，爸爸说不乐观。当时我就想等我高考完后，我一定好好孝顺我爷爷。但是，真的很想抽自己，我大学都读完了，可是也没有能力和心思去孝敬我爷爷。

       爷爷有三个女儿，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很好照顾我爷爷，都是我老妈跑上跑下每天给爷爷送饭，然后还要顾家里。但是无奈，爷爷一个人生活，要自给自足起来方便，终于有一天晚上，爷爷因为上厕所，不小心狠狠摔了一跤，摔在了地上，爬不起来，大冬天夜里，爷爷一个人，我不知道他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大声呼救，还好隔壁邻居在睡梦中听到了过来帮忙，然后通知我爸妈。我妈也终于忍不住觉得爷爷急需一个人照料，再出现这种事情后果不堪设想。但爷爷的女儿们，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无奈吧，最后老爸老妈和他们就决定把爷爷送去养老院。这些事情，老爸老妈都没有和我和弟弟说过一句，后来弟弟周末上学回来去看爷爷，发现爷爷不在家得知被送去养老院，他打电话给我。这是我长大后仅有的一次听到弟弟的哭声，电话那头他哭得不能自已，特别生气，其实我也很生气，我也很反对，但是我知道，如果不这样，爷爷也只能是一个人，晚上出事了可能就没有这样的第二次。我只能忍住来劝我弟，也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老爸说他们给爷爷选了一个最靠谱的养老院，然后把爷爷送过去了，那里离家里很远，但是他们说他们会常去看爷爷的。我只能告诉自己放心，再然后，过了一个月，弟弟回家，我和爷爷视频，我看到爷爷瘦得完全不成样子，眼睛盯着屏幕像是睡着一样，我那时候是极度害怕的。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在那边，照顾人的人不周到，爷爷基本没怎么吃饭，瘦得不成样子，家里人把他接过来回家精心照顾，才从鬼门关走了回来，我真的第一次觉得自己真他妈无能。也从那一次开始，我隐约觉得会失去爷爷，所以每次视频和去看爷爷，我都会拍好多他的照片，为了记住他的声音，我还录了视频，这些事情也是我唯一觉得庆幸的东西。

       我大四考完研寒假回家，发现爷爷被送去了一个离家很近的老人院。也很感谢，爷爷一生老实而又善良，在最后的余生，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照顾爷爷的阿姨。爷爷后期咳嗽厉害，但是那个阿姨总是很有耐心把爷爷喂得饱饱的，后来我翻相册发现，爷爷走了的前一年比之前在家里还胖了，气色也不错。只是那次寒假回家后，我发现爷爷眼里的光渐渐没了，目光变得有点呆滞，知道我们来，说话也少了，带他出去晒太阳，不像以前在家里总是喜欢和我扯着嘴皮子，他一个人很安静坐在那里，偶尔会和我说几句话。爷爷走后，我再翻相册，爷爷在的最后一年，我感受到爷爷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廋，精力也一点一点变没了，生命好像一点一点在褪去。爷爷卧病后的每一次告别去求学，我都会落泪，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爷爷有可能会离我们而去，但是当真正发生时候，我至今都无法走出来，但其实我也不想走出来。

       回忆了很多，写了整整三个小时，其实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写，但是这些都是最记忆的深刻了。要问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其实最难过的是遗憾爷爷走前未能见上一面，如果知道爷爷状况不好，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回家来，因为我知道爷爷的后半生，其实我和我弟是他的希望和精神支柱，无奈，爷爷未等到周末弟弟回家就先走了。我和爷爷的最后一面，是在视频里面，那天爷爷告诉我他身体很不好，我因为忍不住掉眼泪而匆忙挂电话，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到这里我已经哭得完全不能自已了，像是被夺走的空气，完全不能呼吸。

       光明哥哥和我说爷爷走了其实是一种解脱。我未曾不会知道呢，我也知道也明白，其实爷爷走了对他更好，他是去天堂享福了。只是，遗憾自己未有能力，遗憾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遗憾不能带他出去看世界，遗憾他走前未能见上一面……这一年，出去玩，看山水的时候，无一不觉得遗憾，总是会自言自语心里跟爷爷说，看，北京是这样的。恩，我就当爷爷一直在身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我想现在的他一定可以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世界吧。

       爷爷出殡的那一天，前两天天气还下着雨，但那一天晴空万里，大冬天的太阳晒得暖洋洋的，真的觉得，爷爷一生善良，连老天爷都在保佑他。后来，家里的风俗，是回去吃完酒席要继续回爷爷墓前。至今无法忘记，再回到爷爷的墓前，阳光照下来，草嫩绿嫩绿的，还有一些小花开着，大冬天的却感受到了跟春天一样，一片生机勃勃！那一刻，情绪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

       清明节回家，虽然就三天，但是不管多累多麻烦，还是一定很坚持要回家，跟爷爷做最后的告别。在回去的路上，手机里面放着《remember me》，那天晚上回北京的机场、飞机上还有回到宿舍，都哭了很久，眼泪不停地流。很神奇，那天过后，连续几个月的失眠也变得没有那么严重了，白天想起爷爷的往事也不会控制不住情绪了，只是想起的时候还是会流眼泪，一直不敢翻相册，再翻的时候依然很难过，但是至少是有勇气了。总觉得是爷爷在告诉我，他过得很好。

       后来，去玲姐家看望她，那天夜晚在餐桌上，玲姐说她很难想象得出我和我弟对我爷爷的感情那么深厚，他走了你们能那么难过，她说她至今都体会不到也无法想象得到。那句话，我至今都犹记在心，对我来说是一句很暖很暖很暖的话。我觉得我是幸运而又幸福的，我能从我最亲的人，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弟弟身上感受到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我也常常会被这些感觉包围，我能在这个年纪拥有这么丰富的情感，我也常能感受到亲情的力量和爱的存在。虽然失去很痛苦，但是我很感谢我能拥有。我希望我能因为失去而变得更加强大，因为拥有要更加珍惜。爷爷，我很好，也很想念您，勿挂念。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再见！

---写于2018年1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