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年轻时候心脏不好,医生给他下了最多活不过五十岁的通碟,这层阴影笼罩在家里许久我爸也因此收获了婚姻,当爷爷七十岁身体依然硬朗的时候我怀疑他获得了长生的秘诀并且打败了科学,我想起在我很小的时候去抽屉找糖吃总能看到占卜、星象、中草药五花八门的书,什么是黄芩、银杏、阴阳五行等等,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通过自学钻研,然后去后山采药熬汤最后自己服下试验,很显然他成功了。直到有一天他毫无征兆的摔倒了,伤了左腿,检查完骨头没事腿却用不上力,自此之后用上了拐杖,只能靠此踱步,有时候端坐在轮椅上我把他脚轻轻抬起来穿鞋子都会叫苦不迭,他却比之前更爱走路了,看得出来他非常害怕自己丧失了“走”这个能力,于是过了几天他就会拎起拐杖自己在院子里散步,有时走个三两圈就会气喘吁吁,再后来他会尝试走出院子,去马路边去田野上,我以为他快彻底好了,有几次大中午吃过午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我也能看到他在马路边上散步,我开车经过要送他回去,他都会摆手拒绝,我把水递给他喝他也不要,好像那根拐杖只能承受住他的重量承不住其他负担,公路两旁一眼望不到头的油菜花都耷拉着脑袋,他却昂首挺胸挪步向前走去,透过后视镜看他越来越小的背影既心疼又心酸。后来的某一天担心的事照进了现实,在那个骄阳如火的夏日里,他出门散步再次摔倒了,奶奶在家见他许久未归便外出找他,万幸的是摔在了草丛,从那以后他便再也站不起来了,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有时候甚至连人都分不清楚。他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病床上度过,得亏了我父亲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去给他清洗更换,把他一身弄得干干净净才不至于染得褥疮。放假回家我看他佝偻的躺在床上,脚至此伸不直,双手微举,张嘴维持虚弱的呼吸,双目无神的望着掌心,大拇指颤抖的去触摸无名指,我很难想象他脑海里在想些什么。我叫他,他双手微微往前伸,嘴巴嗫嚅像是要说点什么。“我回来了。”我去拉着他的手,那是一双饱经沧桑的手,比以前更瘦了,手背上的皱纹斑点分外明显,手掌惨白冰冷,毫无生气,像冰与火的碰撞直击我的灵魂,我为之颤抖而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放假了啊?”他颤颤巍巍的说出四个字。“是的,刚从长沙回来。”我害怕他听不清楚故意提高了音量,他转过头去委屈的表情像个孩子眼睛里饱含了在打转的泪水,我把手握得更紧让他感受我真实的存在,双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外面突然响起鞭炮的声音,不明所以的他问我是不是谁过世了,他害怕死亡的眼神让我连忙解释“不是,是对面在唱影子戏。”“去放鞭炮了吗?”他仍然记得维系邻里关系,我说我不认识那家。临别,我说“爷爷,我现在要去长沙了,周末回来看你。”他停顿一会只说了一个字“好”。我起身,打算松开他的手,“谈恋爱了吗?”“没有,如果有我就带回来给你看。”他微微点头,转过头去我看到他泪水奔涌而出,我慌乱的松开手转身,从床边到门口的几步路显得特别漫长,我打开纱窗门,回头才发现他直勾勾的看着我眼里满是渴望与不舍,我大声说“爷爷,我走了哦。”“好”他用尽全身力气回答我。打开大门,凉爽的风扑面而过,我看到满山苍翠欲滴,树叶在风中不停摇曳,蓝色的蝴蝶在百花丛中乱舞,一只黑色的猫咪慵懒的趴在石壁上目送我离开,外面的世界依旧热闹,被门隔绝的房间里死气沉沉,我想起了在那个温暖的秋天里我外婆安静的躺在床上睡觉,我害怕打扰她休息看了她一眼便悄声离开,那是我看到她的最后一次,亦如现在,我清楚的知道我们之间的见面屈指可数,多希望爷爷是真的找到了永生的秘诀。迈着沉重的脚步我感概人生真是千姿百态,我们的感情历久弥新,却终将要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落满一地的桂花,绕着树干散成一个圈,就像生命,起点、终点、轮回。
2023-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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