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豆花放学，坐上一辆的士。
司机是一位满头白发的阿公。我说了地址后，他拿出放大镜搜索路线，中间又跟我确认一次。
老人不好意地说: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前了。
印象中新加坡人内敛，无论男女老幼在地铁、超市、食阁等闹市，都是安安静静独来独往。
的士司机更加职业化，除工作必要确认信息外，很少有主动讲话的。何况大多人讲英文我也听不懂。
像今天说话这么随和的老人家，我有些意外，忙表示理解，让他慢慢来。
老人却不无骄傲的扬声说: 你猜我几岁？我是47年生人，今年76岁了！
我不由惊叹: 阿公，你比我妈妈年纪还大！居然还在开的士，太厉害了！
虽然刚才上车时看到司机年长，因这边长者做工普遍，也不奇怪。但真没想到，这个早已过了古稀之年的老人，居然还在做这样高强度的工作。
看起来老人家很想说话，二十来分钟的路程，一直在讲他的故事。
说自己20岁开始开车，整整56年，一年365天，每周7天，每天工作18小时，从不休息。最近这些年身体“破碎”才改为从早上6点，工作到下午6点。
他又自言自语解释:“破碎”就是我患了sai（音）腺癌。。他比划着指指脸颊，就是鱼sai的sai，你知道这个吗？
嗯，我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老老实实回答:腮是“月”字旁一个“思”。
其实我已经听傻了，这样的年纪和身体、做这样的工作节奏，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啊！
不由得说: 阿公，年纪大了家里小孩出来工作好了，你也要休息啊！
老人没接话，顾自问:
你会讲广东话吗？我是广州潮汕人。。我小时候是和兄弟姐妹一起都被抱养去人家家里的。。。所以，我严格意义上来讲也不是孤儿啦。。。
说话间我们到家了，车子靠边后，老人还一个劲翻着手机: 我找照片给你看看。。。怎么一下找不到了。。他忙着点开一张，这是我12岁时候。。
旧旧的老照片中，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老人转过头来，我看见了他右边的脸颊，比正常肿了一半向下垂着。
他冲我点着头，嘴里喃喃自语:“月”字旁一个“思”。。。我学到了，谢谢，谢谢老师。
我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牵着豆花的手下了车:谢谢，谢谢你阿公！从你身上我学到的更多。
立萍
小记于新加坡
2023.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