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心自有束缚在,诱惑天纵何挡之。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几个月一晃而过,文雍已把帐篷部的所有技术档案的图纸都绘制完了,接下来准备要做沙滩椅户外家具系列。他现在也直接参与到新产品的开发工作,关经理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可以被他一比一地复制出现实的样子,常常为公司老板和客户带来惊喜。
文雍的悟性理解力非常好,工作上几乎是无可挑剔,关经理从不喜欢夸奖下属员工,但对文雍却赞不绝口。文雍总是在高效地默默地干活,朴实无华而要求甚少,从不给领导和同事们添麻烦,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
现在,他和晏如已经是非常地熟悉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心思默契。一声听似轻描淡写的问候,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眼神,一次恰巧有意无意的靠近。这里面有一个年轻男子口是心非的挣扎和欲罢不能的渴望,也有一个妙龄女子飞蛾扑火的迷糊和春到花蕾欲开欲放的冲动。
他们之间有恍若高山大海的阻隔,又有恰似阳光雨露春风化育一般潜移默化在滋润心田的愉悦。
心花要开了,却又不能光明正大,爱情要来了,人家却是有妇之夫。
人心自有束缚在,诱惑天纵何挡之。开得奇异的花往往最是妖艳炫目芳香醉人的,晏如或许就是这样一朵从仙山琼阁中偷偷跑到人间来开放的花。
这似乎成了一个习惯,中国早年间最美丽的爱情故事几乎都是那些不守规矩的神人仙子们所创造演绎的,如果每一个人真的都对应着上界的某个星宿或神器仙物的话,那么晏如和文雍也该有一个他们在仙界的真身。
文雍很有可能是一株犯了糊涂的桃树,所以他在生命的整个春天里全身上下都开满了肆无忌惮的桃花,一路走一路绽放,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身的香粉花气,浪漫香艳得令人嫉妒,瑰丽绚烂得让人心烦。
只是不知道这晏如又是哪位神仙思凡下界来游历人间了。好吧,我们且来看她。
人说漂亮的女子多喜欢胭脂红粉,少有爱好琴棋诗书的,这话也不知道有多少道理。晏家三姐妹个个都算得是玉女佳人,但读书却并不上心,晏如和三妹晏秋月都只是高中毕业,二妹晏新旸勉强上了个大专,但也仅仅就如蜻蜓点水一般去学校里过了个路,看了多少书本、学了多少书本的东西只有天知道。现在她们都跟着晏如一起在海伦公司工作。但是若说不读书就是脑子笨那就不一定是对的了,也许她们只是把天赋用作读些没用的闲书去了也未可知,或者用到了其他方面也不一定。
晏如一出来就在海伦公司学做业务,到现在一晃已经过了六七个年头,别看她年纪不大,但在公司里她却算得上元老级的业务员了,从最初的那个漂亮天真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业务熟练为人处事老辣成稳的职场丽人。
前几年,有一个年轻的台湾干部看上了她,而她却偏偏没有对那个人动心。这种情况是很难应付得过去的,在那个年代里,一般台资公司都差不多一样,台湾干部在公司里的地位先天就比大陆这边的工作人员要高些,无论是在工作上或是在加薪晋级方面无一不受他们的制约和领导。要拒绝各方面外在条件都优于自己,而且还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和在公司里的前途的人,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顽强的毅力以及较高的智慧才能够办到的。
听公司里的老人儿们说,那真是一段精彩火爆的猫捉老鼠的恋爱游戏,好在不是所有的猫都能捉到老鼠。而她刚好碰上了比较笨的那只猫,虽然如此,可毕竟人家还是猫啊,老鼠和猫斗法还是危险而惊心动魄的。
两三年的时间,那一次次的难关险情,所幸都被她艰难地一一化解平安度过,得以保全自己的身心不受侵害,最后那位台湾干部觉得颜面无存,悻悻地辞职、黯然地离开了公司回海岛去了。
在这个恋爱事件后,晏如在公司里可是名声大噪,成了一座攻克不下的恋爱堡垒,之后公司里所有的恋爱故事里再也没有了她的角色,配角都没有过。
她三妹晏秋月来这里后,被她想方设法安排到员工宿舍区管理厂里的小卖部和后勤物资仓库,这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工作。二妹晏新旸毕业后刚过来没多久,应该差不多与文雍错前错后的样子,在平车部做生管。她们各自散在人群中已然是引人注目的俊俏人儿,凑在一起就更是一道曼妙亮丽的风景。
在这样一家工厂里,封闭的空间加上严格的管理,近似于一座军营,又像一所寄宿学校,还有几分监狱的味道,只不过是人们自愿加入的而已。几千个活蹦乱跳的生命,都是些锁不住的鲜活青春,让这一道围墙里的世界充满了一些怪异的味道。
一群正当青春年华的男女,他们除了需要挣钱,还需要情爱。但是,在这里没有那么大的空间让他们自由自在地正常地释放表达,一下子从一个复杂的社会关系网里来到了这个简单到极致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个与世隔绝的生灵,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了两种关系:工作关系和男女关系。而工作关系被严格的制度约束着,男女关系被围墙和铁门隔离着。空间小了时间少了,人心就变得简单了,男女关系也就变得赤裸直接了,男人寻不到可以浪漫的余地,女子也找不到地方羞涩矜持。
于是大家就只有扔,扔掉那些不是达成目标所必须的一切东西。作为人所特有的那些诗情画意全没了,生命中的那些绝美的风景成了毫无价值的多余。本来多姿多彩的生活变成一场无比简单的游戏。最后就只剩钱和性的需求了,这似乎就是扔不掉的根本宿命,是驱动我们继续前行的原始动力。
当我们仅仅只剩下这两样东西的时候,是可怜可悲可泪可叹的,也是让人绝望的。可绝望并不一定能让人即刻就死去,但多数时间会让人变得疯狂。所以在这里,男女之间只要彼此有意就可以邀约设法出去做一切事,有好的女子就会受到众人不择手段地追逐,有好的男子也会受到大家挖空心思地围攻。人们都习以为常熟视无睹,一切就好像是本该如此。没有人特别在意你有没有妻室夫君。在这里,对于异性伴侣而言,有就是能人,多就是英雄。
文雍是一个孤独的独行侠,他没有真正地进入到这样一种生活状态,没有了解这种生活的究竟真相,似乎他一直都还是幼稚懵懂地行走在大家熟悉的生活状态之外,或慢腾腾晃悠悠或急匆匆傻乎乎地遗世独立。
他除了全心全意地画图做样品,稍稍有空的时候,就想想那些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想想如烟往事里的那些温馨感动和寒凉痛楚,他的内心世界广袤而丰富,既有风刀霜剑坚冰寒雪,又有鸟语花香红粉佳人,缤纷的色彩足够他用所有的空余时间去思量分辨,去反刍品味,所以他只在自己的世界里苦乐悲喜忙碌挣扎。
尽管他笑着面对所有的人,但所有的人都是那么遥远而陌生。在这里,他只是感觉到晏如与他很近,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能嗅到她幽然的芳香,看到她真切的笑容,感到她生命的温热。其实,在不知不觉中,晏如已经走进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