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
生活中经常能听到有朋友或者同事,也或者是近亲远亲家老人去世的消息,听过之后,大脑里也会很快慢慢淡忘。但是,当这种人间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的事情真正降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其实内心还是有些各种恐慌的。
父亲享年77岁,按老家的习俗算是78岁了,今年冠状病毒的非常时期,父亲因气胸突发入院,也很快得到了有效快速的治疗,恢复的也还算不错。其实说是恢复的不错,但,全家人的内心也开始了各种的挣扎,因为,我们彼此都很清楚,父亲时日不会久了,只是大家都不愿意说出来,也还心存幻想,幻想父亲可以再次化险为夷。
即便辛运之神会眷顾每一个人,但这样的眷顾一定不可能经常光顾某一个人,对于父亲而言也是如此。
果不其然,出院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父亲再次突发入院,在普通病房住了五天,体内二氧化碳的数值始终将不下来,到了第五天后半夜,出现了半昏迷状态,主治医生和我们谈话转入了重症ICU。
在重症的18天时间里,父亲在重症里面,我们在重症的外面两两相隔着,同时经历着各种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煎熬,医生每天的病情谈话、家属的各种签字决定,都让我们痛苦万分。再父亲弥留之际,医生处于人道主义考虑,给我们争取了进重症去见父亲的机会,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躺在病床上插满各种管子全身浮肿的父亲,嘴里也插着连接呼吸机的插管,根本不能讲话,大姐进去了,出来时手里拿了两张父亲写的东西:三女好,今天把药停了吧,不治了。另外一张纸上也是潦草的写着:给你妈说,这病不治了。我手里拿着父亲的两张手笔,内心无能为力的哭泣着。
我难以想象父亲在重症病房里受着残忍的折磨和面对死亡的恐惧,而同时,我们的无能为力更让我觉着现实的残忍。
2020年6月18日晚上21:00护士一声:9床家属,9床心脏停止跳动,通知家里人!那个瞬间,我的世界塌方了!为我遮风挡雨的父亲永远的走了。
父亲一辈子没有承受过太多的苦难和痛苦,也是一个不太能吃苦的人,可是他就是这样的,却在最后的几天里,让他尝尽了人间各种他所不能承受的痛苦,我也觉着老天爷真的有些残忍,这样去折磨一个垂暮之人。
今年,第一次给地下的父亲送寒衣。擦拭着墓碑上面的尘土,烧着一件件寒衣,内心依然还是五味杂陈,貌似平静的内心不能触碰,含在眼里的眼泪不能眨眼,不然就像决堤的洪水。
很久了,我以为自己坦然了,可是当生活的琐碎触碰到了这根神经,我才发现,我却不那么坦然,也不那么的能说服自己。也许是我亏欠父亲的太多吧,因为我总是不让他省心。
爸,给您送去的寒衣暖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