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走同样的路,看同样的风景,不同的人,一个个不同的人,为我们枯燥的循环,添了一丝意外,组成了色彩斑斓的世界。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口音,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让上去去汇报,有一个人说话很好听,男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的脸型,如果只看脸的话他就像一个孩子,你会感觉到他很可爱,有点不喑世事的纯真。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看他的背影,你会知道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他的步伐很坚定。我现在想起来他的声音还会感觉很开心。
下课走在过道,不知从哪传来一股饭香味一把把我带到了初中的食堂。
我在去外面上学之前,花钱都是以角为单位计算的。现在吃饭动辄就要几元,几元。我不舍得买。刚开始的时候,我只喝我妈妈给我带来的黑芝麻糊做晚饭。老师和同学都劝我这样不健康,应该要吃点蔬菜,吃点主食。我一直不听,到后来黑芝麻糊喝完了,我才开始去买。老师告诉我,我可以跟那个打饭的师傅说要半份菜,这样他就只要半份的价钱。我每次都会跟师傅说我要半份菜。一次我照常打菜,感觉师傅给的菜有点多,害怕师傅给我打成一份的,就提醒师傅说“我要半份的”,师傅看了我一眼,把饭盆里面的一大半菜拨了出去,只剩可怜的一点。我没有说话。老师在我后面看着就跟那个师傅说“这是半份啊”师傅看了老师一眼,又给我打了一点。我端着饭菜,在餐桌上吃着。
班主任人很好,邀请我去她家吃饭,在路上还问我喜欢吃什么,最后我们吃的是打卤面。老师的家,很干净,在我印象中是那种干净的白,我没有很认真地看,因为我的衣服有点脏,有点破。总感觉和这里格格不入。我憋着尿,不敢告诉老师。面条很好吃,但气氛有点压抑。
刚到学校的时候,很想家,一想到关于家的任何事,眼泪就流水似地落了下来。一开始同学们还会安慰我,记得一次在哭的时候,同学递给了我一张卫生纸,我不知道该怎么用,害怕被别人说成乡巴佬,想起看电视里都是用卫生纸擦眼泪的,我就拿着卫生纸擦了擦眼泪。同学说他想让我擦下鼻子,我很尴尬地又擦了下鼻子。我持续哭了十天一直到放假回家。在这段时间同学们早已对我哭麻木了。
第一次放假回家,我跟妈妈说“我不想去外地上学了”,我说的都哭了。但妈妈很坚定地告诉我不行,最后说“你不去上了那花这么多钱的学费不就打水漂了”害怕浪费钱的我,再也没说不去上学了。每次放假回家一开始还是开心的,后面就是为要离家伤心了。妈妈每次等我要走的时候,都不去送我。我当时还替妈妈编了一个理由,妈妈如果送我,就会因为舍不得我而哭了,妈妈为了不让自己哭,就不去送我了。我还想着等我在半路折回来的时候妈妈是不是就是在哭呢。
每次要开学的时候,妈妈会买很多东西给我吃,一开始妈妈帮我整理衣服,就那一次,以后都是我自己整理的。在车上,遇到很多很多的事,记忆深的一次是一个孩子,哭的那样惨烈,不要上学。当父母下了车后就在自己的脸上乱抓,抓的血肉模糊。另一次是爸妈把我送上车,我当时看着爸妈离去的样子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我邻座的一个男孩,短头发,胖胖的,当时还安慰我说“等会儿就没事了”。我慢慢平复了心情,扭头看他,他闭着眼睛,眼泪在他的脸上滑落。
再一就是回家,只要能够回家,我什么都不管的,只要能够让我回家。初始时是有学校安排的包车把我们送到县城,后面就需要我们自己回家,我家离县城还有几十里路,有时候爸妈来接我,更多的时候是坐公交车,那时刚上六年级,上公交车一点也不害怕,有的只是和家越来越近的欣喜。
离家这么多年,每次学校放假我都必定回家,没有一次落下。在公交车站等候车来,是当时最难熬的事情。车从另一个地方出发,一直等车到了我们才能买票,有时候买不到票,就要等,从上午等到下午。能上到车上就什么也不害怕了,走了这么一段路后,大不了让爸妈来接我,这么近他们应该可以来接我了。
每次回家时都感觉恍如隔世,每每都是中午的时候,爸妈他们在厨房吃饭,然后我就回来了。开始吃饭,他们询问我一些事,更多的是关于成绩,爸妈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情绪波动,但可以看得出他们是高兴的。每次我都从村口一路走到自己的家里,从来没有提前跟自己的父母打过电话,总想着能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也每次就靠着模糊的感觉,感觉哪几天我应该要回家了。
回家的时候,会说很多话,说自己想吃什么了,爸妈都会记得。上次说想吃的,下次回家必定会有,一次我跟爸妈说我想吃排骨了,接下来每次回家,爸妈都早准备好了排骨,等我回家吃,后面吃的我都有点腻了。跟爸妈说了,爸妈才停止做。后面说自己想吃带鱼,每次回家又必有带鱼的。就冻在冰箱里,等我回来。每次,爷爷都会说“看你一回来就吃好吃的”。但当时我都不知道的,只以为这就跟爸妈说的似的,是他们看见便宜就买了。我们一家都不善于表达情感。
带鱼是我童年记忆中最好吃的东西,每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一次。之前家里没钱,吃肉都吃碎肉,或者买鸡架,没有几块肉,但我们吃的很开心。当过年的时候总有一天晚上,爸爸会把准备好的带鱼拿来炸。我就在旁边看着爸爸炸,爸爸炸,我就在旁边吃。我吃的很快,很好吃,总想多吃几个。
我不知道自己的话在父母那有这么大的力量,当初我打算沉到黑海的时候,已经认为世间是没有我可以留恋了。今天想来,我一直没有悟出父母对我的爱。总是记着他们的不好,忽视了他们的爱。总认为他们应该是完美的,却忽视了他们也是一个人,他们曾经也是一个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然后才成了我的父母。这之后谁谁爸,谁谁妈,就成了他们的名字。
我的爸妈在哪里呢?我要去看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