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榷茶使令狐楚上奏建议取消茶叶专卖,皇上听从。
38、
度支上奏,抄没郑注家产,得绢一百余万匹,其他财物价值与此相当。
十二月九日,皇上问宰相:“街市上平静没有?”李石回答:“逐渐安定下来了。但是最近天气特别寒冽,是刑杀太过所致。”郑覃说:“罪犯的所有亲人都已处死,其余的不必再过问了。”当时宦官痛恨李训等,凡与他们有点瓜葛的亲戚,或者曾经受过他们举荐的人,都诛杀贬谪,一直不停手,所以两位宰相这样说。
李训、郑注既已伏诛,召回六道巡边宦官。田全操追忿李训、郑注要杀他们的阴谋,在道路上扬言:“我入城之后,凡身穿儒服者,无论贵贱,全部杀光!”
十二月十二日,田全操等乘驿车疾驱入金光门,京城谣言说有贼寇抵达,士民惊噪纵横奔走,尘埃四起。两省诸司官听闻,都奔散一空,有的人连腰带和袜子都来不及穿,就上马逃走。郑覃、李石在中书省,看见吏卒们稍稍逃去。郑覃对李石说:“情形有异,我们也应该出去避一避!”李石说:“宰相位尊望重,人心所系,不可轻举妄动!如今事情虚实未知,坚定地在这里安坐不动,或许还可以镇定人心。如果宰相都逃走了,那就全国都乱了。况且如果真有祸乱,逃也逃不掉!”郑覃赞同。李石坐着批阅文件,沛然自若。敕使相继传呼:“关闭皇城诸司大门!”左金吾大将军陈君赏率部众立于望仙门下,对敕使说:“强盗来了再关门也不晚,现在静观其变,不宜示弱!”到了黄昏之后,秩序才安定下来。这一天,坊市恶少年都身穿黑衣,手持弓箭和大刀向北张望,只等皇城大门关闭,就出动抢掠,如果不是李石与陈君赏镇定不移,京城几乎再次大乱。当时两省官员应入省值班的,都与家人诀别。
39、
十二月十三日,皇帝敕令,停止修建曲江亭馆。
40、
十二月十六日,皇帝下诏:“逆人亲党,除非是之前已经就戮或指名收捕的,其余一概不问。诸司官吏虽为逆人所胁从,犯了错误,也全部赦免。其他人不得妄相告发及相互恐吓。看见逃亡藏匿的,也不要再追捕,三日之内,允许各自回到自己本单位。”
当时禁军暴横,京兆尹张仲方不敢过问,宰相认为他不胜任,外放为华州刺史,以司农卿薛元赏替代他。薛元赏经常到李石家中,有一次,听见李石在听事厅与一人争辩,非常吵闹,薛元赏派人去察看,说是有一个神策军将领在那里报告事情。薛元赏快步走进去,责备李石说:“相公辅佐天子,纲纪四海。如今近不能制服一军将,让他如此无礼,何以镇服四夷!”即刻出门上马,命左右擒军将,押解到下马桥,等薛元赏抵达,已经解下衣服,跪在那里了。神策军同党向仇士良投诉,仇士良派宦官召薛元赏说:“中尉委屈大尹(京兆尹)去一趟。”薛元赏说:“正有公事,办完就来。”于是将那位神策军将领乱棍打死。然后换穿白色衣服(官员等候定罪时穿的服色)去见仇士良,仇士良说:“痴书生何敢杖杀禁军大将!”薛元赏说:“中尉是大臣,宰相也是大臣也,宰相的人如果无礼于中尉,该怎么处理?中尉的人无礼于宰相,就可以宽恕吗!中尉与国家同体,应当为国家爱惜法律,我已身穿囚服而来,生死由中尉决定!”仇士良知道那军将已经死了,无可奈何,于是招呼拿酒来,与薛元赏欢饮而罢。
当初,武元衡被刺杀,皇帝下诏,拿出内库弓箭、陌刀(长柄大刀,两面刀刃)给金吾卫,让他们做宰相卫队,保卫到建福门再退下。至此,全部撤销。
文宗元圣昭献孝皇帝中
开成元年(公元836年)
1、
春,正月一日,皇上登宣政殿,赦天下,改年号为开成。仇士良建议以神策军代替金吾卫守卫殿门,谏议大夫冯定极力反对,于是停止。冯定,是冯宿的弟弟。
华杉曰:
这是大事,相当于要把皇帝的警卫全部换成宦官的人。
2、
二月十三日,皇上与宰相谈话,对各地奏表华而不实表示担忧,李石回答说:“古人因为有事才写文章,今天的人是写文章来坏事。”
3、
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上表请公布王涯等罪名,并且说:“王涯等人都是儒生,蒙受国家荣庞,都想要保全自己和家族,怎么可能叛逆!李训等人实际上是想要铲除宦官,两位中尉为了自救,杀死大臣,再诬陷他们是反逆,这恐怕是冤枉!假如右宰相真有异图,应当委之有司,明正刑典,岂有宦官擅领甲兵,恣行剽劫,延及士民,横被杀伤!流血千门,僵尸万计,搜罗枝蔓,让全国悲痛惊疑。臣想要亲自到宫庭,面陈是非,又担心也被陷害杀戮,于事无成。我当修饰封疆,训练士卒,内为陛下心腹,外为陛下籓垣。如果奸臣难制,誓以死清君侧!”
二月二十六日,加授刘从为谏检校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