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樱桃树。
我不知道这棵树的来历,妈妈告诉我是外公年轻的时候就存在了。初见这棵树时,它算不上高大,也不是很茂密,反而有点像营养不良的症状;可在外公这么多年的精心养育下,它已经变得枝繁叶茂,结的果实也十分地香甜,外公把它视为珍宝。如今,它又要结果实了,而外公却看不到了。
2017年1月28日,大年初一,外公永远的离开了。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从生病住院到重症监护室,短短七天的时间 。外公临走前什么话也没有说,那时的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看见重症监护室里的他,静静地躺着,眼角还留着没有干透的泪水,我想连外公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走得这么突然吧。因为在那前几天,外公还惦念着家乡,希望快点好起来,能和儿女们在家乡过一次年,他还告诉我,四月的时候,想回家乡过一次生日,把亲朋好友都请来热闹热闹。现在,外公回家了,却躺在了冰凉的地底。
在我不谙世事的时候,爸妈常年在外打工,在身边照顾我的不是爷爷奶奶,就是外公外婆。那时候,我特别喜欢到外公家里去,外公家的院子里种了很多果树,有桃树、梨树、李树、枇杷树,樱桃树……其中,樱桃树是我最喜欢的。
我第一次见樱桃树,是在樱桃成熟时,它的叶子变得像虫子一样,看上去让人害怕;而在这瘦小的樱桃树上,长出来的樱桃,却红得艳丽,让人垂涎欲滴。之后,每当樱桃成熟的时候,我必到外公家。因为这颗樱桃树,我与外公亲近了不少。
在我的印象中,外公不苟言笑,总是一脸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没事的时候基本不敢靠近。可是自从看着外公照料这颗樱桃树,我发现外公的内心很柔软,做事也很细心,他虽然话不多,但是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良言。渐渐地,我开始深入了解外公了。
外公他当过兵,参加过抗美援朝。我从外公的处事能感受到革命老战士的气息,那段生活是他最怀念的。有一次,外公给我看了他收藏多年的照片,是曾经战友的合照,一共五个人。他告诉我,其中有两个已经不在人世了,有一个不知道音信,还有一个一直保持着联系。说着说着,外公流泪了,他说,这个月,我要去看看我的老战友。如今,只剩下这位老战友了。外公他特别爱干净整洁,有些东西用了很多年,依然如新的一般,衣服物件也是井井有条地摆放。外公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一次,外婆干完农活有点晚了,赶紧赶回来生火做饭,外公回到家,看到家中刚下锅的米,一言不发的走了。坐在堂屋,抽着叶子烟,看着午间新闻。没多久,外婆煮好了红薯粥,炒了两个小菜,我叫外公吃饭,外公却凶了我,那时候的我年龄不是很大,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外公后来问我,是不是把我吓坏了,慈祥得让我忘记了那件事。
外公做的饭也很好吃,当初我和弟弟被外公带了两年,外公晚上守工地,白天回来给我们做饭,每天放学后,最期待的就是外公做的饭菜。上高三的时候,外公中午挤着公交,顶着烈日,来为我送饭,鼓励我,关心我。就连我最后高考失利,外公仍然用最和蔼的语气安慰我。我知道,外公他很想我学业有成,他曾经告诉我,他当年差一点就成了一名人民教师,这是他的遗憾。外公虽然是农民出身,却是饱读诗书,写得一手好字。如今,我正读着师范专业,我想成为外公一直想成为的人民教师。
今年的初一,并没有像去年那样冷;今年的清明,无一例外的又下起了雨,路上祭祖的人也络绎不绝。门前的樱桃树也开始结果实了,像豌豆般大小的绿果子。我想,过不了多久,樱桃就要红了,只是空悬枝头无人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