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老的译文真可称得上“信达雅”,既如古文含蓄温婉,读起来又如行云流水通俗易懂,更贴近汉语的表达方式。林文月译版只读过开头,译文更加贴近原著,表达方式也更贴近日文,但读起来有些费劲。所以我更推荐丰老的译本。
先前倒是看过天海女王主役的电影《源氏物语千年之恋》和宝冢歌剧团的《源氏物语》舞台剧(墙裂推荐),了解过这个物语。一开始会觉得光源氏和他的十五个女人的混乱关系简直是惊世骇俗,后来竟慢慢觉得平安时代的风俗倒是可以理解,且自有其风雅之处,尤其是恋人之间互作和歌以慰情、传情。
暂且不提光源氏的十五个女人,先说说光源氏其人。光源氏,平安时代第一美少年,最受宠的皇子,因为幼年丧母,有严重的恋母情结,之后专门为情人们建造六条院。他喜欢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他继母藤壶皇后的影子,最可怜的是紫之上,被迫成为了光源氏计划的养成主角,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个替身。要说他薄情,可他对每一个女人的待遇都很好,甚至是对落魄守旧相貌丑陋的末摘花都多有照顾。要说他深情,可他却一次次欺骗、伤害紫之上,甚至在流放须磨期间与明石姬生了孩子。按照现代的眼光来看,光源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他最爱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可是作者紫式部对于光源氏的偏爱实在是太深了,对于这么一个美少年实在是恨不起来,试问自己若是平安时代的少女,估计也抵挡不了光源氏的美色与才华。
光源氏一共有三个亲生子,与藤壶皇后所生冷泉帝,与亡妻葵姬所生夕雾,与明石姬所生明石皇后。对,冷泉帝是给他爹戴绿帽子出来的。还有三个非亲生子,六条妃子遗孤秋好皇后,薄命情人夕颜遗孤玉鬘,女三宫与柏木所出薰君。对,薰君是绿帽子戴出来的,源氏被戴回来了。
光源氏的子孙中倒是有几个与众不同。夕雾和薰君比起他们父亲还是相对专一的,夕雾娶了青梅竹马云居雁和女二宫落叶公主,薰君老实持重,在外人看来专心修道不近女色,虽娶了今上二公主,却对宇治桥的亡故的八亲王大女公子念念不忘,四处寻找替身。匂皇子倒是继承了他祖父光源氏的风流韵味,四处留情。
说得刻薄些,这本书所描写的男性都甚为讨厌。即使是被认为专情的薰君也让人喜欢不起来。最后十回被称作『宇治十贴』,八亲王私生女浮舟虽然脚踏匂亲王和薰君两条船,却因为两个贵公子的争风吃醋被逼的不得不跳河自杀,捡回一命却因此出家做了尼姑。书中所写诸多男子,如光源氏浪荡风流,如薰君痴情专一,如朱雀院温柔体贴,如匂皇子拈花惹草,其自有迷人之处,却又让人咬牙切齿。与情人相见时可以甜言蜜语,犯错时却又把所有错误撇得一干二净甚至推到女人身上。他们终其一生找寻的都是某个女人的泡沫幻影,希望在相似的女人身上找到所爱的幻影聊以安慰,他们的苦是爱离别、求不得、放不下之苦,薄情却多情,深情却不专情,殊不知他们最爱的却是自己,以至于遁入空门祈求解脱,皆是自食其苦。
平安时代,女人比起男人更为可怜,作为一种政治工具而生,毫无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仅能做到的反抗就是自杀或者出家。而平安时代的政治更像是一场笑话,与天朝唐代朝廷不同,日本实行摄政关白制,天皇并无实权,外戚横行,选官全靠裙带关系,谁嫁的女儿好谁就能掌握权力。光源氏虽从皇子被降为臣籍却能够掌握实权,《源氏物语》也是源氏家族的掌权史,书中虽然并没有提到源氏家族的衰败,但平安王朝的腐败与虚假的繁荣倒是清清楚楚展现了出来。《源氏物语》作为文学巨著,被称为日本的《红楼梦》,其文学价值自然是可以与《红楼梦》比肩的,红楼贾家的繁华不过一梦,源氏家族也许正如书中最后一章标题『梦浮桥』所言,不过南柯一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