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末是梁爽最为忙碌的日子,这不,在酒店端了一天盘子,才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母上大人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梁爽又累又困,实在无力应付母上大人的叨叨,瞥了一眼电话,随手挂断。
5个舍友约会的约会,泡图书馆的泡图书馆,9点了也不见回来,梁爽倒是乐得清闲。困意源源不断,梁爽把自己扔到床上,不出两分钟便沉沉睡去。
半个多小时后,电话再次响起,铃声悠扬复又归于平静。床上的人气息平稳,丝毫没有醒来的趋势。可这电话似乎有一种不接电话就没完的架势,烦人得很。梁爽实在是忍无可忍,翻身骂了句娘:“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摸出手机一看,又是母上大人。梁爽不悦的皱皱眉,随手接起:“喂,妈,怎么了。”
梁母声音透着着急:“爽爽啊,你没事吧,怎么不接妈妈电话?”
“妈,我能有什么事啊,刚兼职呢,没空接电话。”
“怎么这么晚还在工作,吃饭没有?我跟你说啊爽爽,工作重要,学习更重要,你要两者兼顾啊,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了,你好好学,争取拿下明年的奖学金,知道没有啊?”
梁爽实在烦不胜烦,这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回回都这样,上来就学习工作,根本不顾及自己累不累,开不开心。梁爽内心有点悲凉,别人的父母都在关心孩子过得好不好,反观自己,就算过得不好,也鲜少有亲人过问,更别说关心了。
心情跌落至谷底,心不在焉的应付母亲几句,便要挂电话:“妈,先不说了,宿舍快熄灯了,我要去洗漱了。先这样了啊,晚安。”
“等等,你这孩子,还没说两句呢,就要关挂电话,妈妈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啊?”
梁母犹豫道:“我,我今天碰到吴禹了,他说他圣诞节要结婚了,说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叫我告诉你一声,想问你参不参加,你······”
后面的话,梁爽什么也没有听到。心里轰的一声,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一句“他要结婚了”。
恍恍惚惚的挂掉电话,梁爽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隐隐作痛,似乎很是吃惊,又似乎毫不意外,似乎还有别的,总之难以言喻。
不知何时,室友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梁爽心不在焉的回应几句,实在不想说话,拿起脸盆便去洗漱。
终是难以平静的夜晚,梁爽睁着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心里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一句:你终于要结婚了,祝你幸福。眼泪不知何时流出,竟湿了枕巾。
梁爽暗暗道:年少时的爱恋,修成正果的寥寥无几。何况自己连爱恋都不算,又怎么能痴心妄想和他有结果呢。尽管曾经幻想过千万次和他在一起的场景,但幻想终归是梦幻,永远无法跨越现实的鸿沟。她安慰自己,就这样吧,彼此在各自的世界各自安好,互不打扰,互不了解对方的消息,然后慢慢遗忘。但她又想,怕是自己再也遇不到这么喜欢的人了。
年轻时,我们总喜欢悲春伤秋,一场情事无终便自以为世界坍塌了,爱情不复,一人终老。但生活不是艺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意外和惊喜哪个先来,又何必徒增伤感。
哪有那么多悲春伤秋,哪有那么多一人终老。
迷糊糊地睡去,梁爽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回到了与吴禹两小无猜,嬉戏玩闹的时光。隐约有人轻吟浅唱:“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2.
梁爽认识吴禹的时候,刚学前班毕业,5岁。
梁爽家在一个闭塞的南方小镇,这里依山傍水,气候温润,四季不分,很是秀丽。小镇不大不小,百来户人家。梁家处于水流下源,位置偏僻,与聚居区隔着一片农田,放眼望去,除去梁家外仅有两户人家。据说梁家爷爷初到此地时,聚居区宜居之地寥寥无几,无奈之下选择了这里。其实,梁家建居之处也不错,地势虽不如上游开阔,却也宽广平坦,只是远离人群,尤显冷清。
梁父梁母早年耕田,后来开了一家小型杂货铺,勉强糊口。小镇民风淳朴,思想落后,这里的人普遍重男轻女,梁爷爷也不例外。于是,梁妈妈生了梁爽15个月后,妹妹出生,梁爽3岁时,有了弟弟。90年代,国家严抓超生,梁父梁母常常天不亮就带着弟弟出门躲藏,留下年幼的姐妹两和年迈的老人。凌晨的小镇清冷肃静,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和狗吠,梁爽黑溜溜的大眼睛在微光里一闪一闪,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懵懂不安的恐惧与迷茫。
不遵守社会规则,就会受到惩罚。这种躲藏的日子断断续续过了十几年。
转眼小梁爽就要上小学。
这年暑假,爷爷和妹妹午睡正熟,梁爽无聊,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小手拎着根小木枝一下一下的逗着趴在地上吐着长舌头的大狗,大眼似月牙弯弯透着光,笑眯眯的对大狗说:“大黄,我给你唱歌听啊。”说着又咯咯咯笑起来,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歌声清脆,一遍又一遍。
远处似有船只驶来,隐约传来几句人声,越来越近,不经意间交谈声便大起来。梁爽似是被吓了一跳,顾不得唱歌逗狗,茫茫然向水面望去,呆了几秒都囊道:“那小哥哥真好看。”
船上一家五口,梁爽一眼便看见了吴禹。
只此惊鸿一瞥,不知情愫几时生。
原来,吴家居家迁居小镇,于梁家三、四百米处建了地基。半年后,吴家移入新居,宴请邻里亲朋,好不热闹!
席间,小梁爽端着果汁甩着两股羊角马尾一蹦一跳,站在小吴禹身后,眯着笑眼仰起小脸,小大人模样道:“小禹哥哥,我跟你碰一杯呀。”似小兔子般踮着脚,手里的杯子“咚”的一声,重重的碰着吴禹的杯子,也不顾饮料洒出,立马咕噜噜的喝,流了一嘴。
满桌子人,欢声笑语。不知是谁打趣:“呦,小禹,有小女朋友啦?”吴禹摇头不说话,小耳朵却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从那时起,梁爽就一直是吴禹的小跟班。后来是追随者,再后来春心萌动,最后什么也不是。
吴禹比梁爽大4岁,初识时,他已经9岁了。虽说长得白白净净,活脱脱小帅哥一枚,但是他不太爱说话,又乖巧懂事,像个小大人一样,这样的孩子最讨长辈喜欢了。而梁爽性格古怪,平时都总爱跟一帮小朋友疯疯癫癫,上蹿下跳,玩的不亦乐乎。有时又默默发呆,几天不出门,整个人闷闷沉沉的,似乎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般。这样的她却和吴禹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就这样,两个性格各异的小人儿,一天一天长大。
他们的童年,两小无猜。
他们的青春渐行渐远。
各自天涯。
3.
第二天一下课,梁爽便急匆匆的拉着舍友惠玲的手奔赴理发店。及腰长发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眼泪簌簌而下,自己却似乎浑然不知,倒是把托尼老师惊着了,一个劲儿的安慰她道:“没关系的啊,没关系的啊,一两个月就长出来了······”梁爽朝惠玲和托尼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手指擦掉眼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会遇见更好的,祝你幸福。”
不得不说,个子小小的梁爽真是适合短发。齐耳短发,配上一张白皙精致的娃娃脸,显得多么俏皮可爱!走在明媚的大学校园,回头率可是不小呢。其中对梁爽有好感的男生自是不少,面对男生们的示好和邀约请求,梁爽一一不予理会。
久而久之,学院里便有人议论起来,说梁爽:“自命清高,装高冷,侨情······”
梁爽知道,却也懒得理会了。只是有时夜深人静时,孤枕难眠,也曾暗自哭过。她想:“如果可以,谁不想在最好的年纪,谈场恋爱呢?可是,我真的没有了当初那种爱的悸动,叫我如何开始?”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想着想着,不知何时睡去。
日子一天天逝去。
冬去秋来,梁爽大学毕业了。离开的前一天,她独自一人,走遍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这个承载了她4年青春的地方,记载了她的喜怒哀乐、孤独寂寞,也记录了她的蜕变成长。
她心怀感恩,虔诚期盼,这段青春里所有的人和事物,一切安好!
大学四年单身,未来也许还会单身。
她一直在等,等那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人儿出现。她始终相信,在未来的某个地方,她会遇见她的美好。
不是青梅,胜却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