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生命里弥足珍贵之人,值得为之坚持的事物,是多么不易。
每次看这部戏我都无法集中精力。因为它太写实,一不留神,就会想到自己的事情。它们从记忆中冒出来,像弹幕一样在脑子里飘。爱情是盲目的,「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马路是,明明也是。
小时候我们刮奖,刮出一个「谢」字还不够,非要把「谢谢惠顾」四个字全刮出来才肯罢休。马路不是这样的人,他是那种拿着「谢谢惠顾」去兑奖的人。
我不喜欢他那种一无所有又飞蛾扑火歇斯底里的爱,虽然他就像镜子里的我们一样。毕竟赤裸裸地把残酷的真相摆在面前是会让人感到不适的。
最接近我心目中的马路的,是郭涛的版本。段奕宏的马路在我看来可能只是孟京辉的一次尝试。这个马路太酷了——他探视犀牛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士兵突击》里的袁朗,拿着点名册对着新兵们训话。事实上不仅是段奕宏,郝蕾在我看来也是尝试。一个性情乖张的全程眯着眼睛不清醒的明明。
他们在舞台上的关系,像是一个自带撩妹光环的大叔在跟一个任性的小女生调情,而且这个小女生的气场还盖不过大叔。然后段奕宏的腹肌和郝蕾的胸真的让我觉得这是个色气向的版本…
最新版的马路显然走的不是段奕宏的路线,他更像是青春版的郭涛。虽然他的类似新疆口音的念白让我有点出戏,但那也让人感觉到与他气质相符的天真和笨拙。
昨天第三次看。虽然每次都分神,但是三次的片段无论如何也能凑成一个基本完整的观剧体验。其实之前我只是因为想写剧评才再次走进剧场,每次看完这部戏都觉得情绪低落,但是剧评并没有什么思路。
三次的观看也让我真的爱上这部戏。相比现在其他孟氏戏剧的弱化文本,强调趣味性观赏性和游戏感,这部经典作品优美的诗意的文本就足以成为爱上它的理由。「爱情圣经」,大家这么叫它。有时候我会抠字眼似地想,它没有解决任何问题给出任何答案,为何是「圣经」。当然戏剧本来就没有义务解决问题和给出答案,尤其这部戏讲述的是作为人类未解之谜的爱情。
我发现每场演出都会有一些小的改动,他们一直在尝试各种表达。我很喜欢这一版的「床戏」,非常美,毫无情欲又直白易懂。在跑步机上,两个人追逐,换位,激动地念白,随着郝蕾的《氧气》的歌曲节奏一次次地在步行、奔跑和冲刺之间反复。配合孟京辉的戏中善用的光影的变换,那种感染力,竟让人觉得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悲凉感。如果我的泪点再低一些,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看床戏看哭了的人。
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惭形秽
一切无知的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
马路第一次把自己写的诗念给明明,明明问他还有吗。像受到了鼓舞一般,马路跳到跑步机上,手舞足蹈地把这两句诗Rap了一遍。明明站在舞台另一头的床上静静地看完,然后顽皮地模仿了一下马路刚才的动作,然后他们相视笑着,就这么笑着。这是我眼里最美的一幕。这笑对马路就像恩赐,毒药似的恩赐,温暖而残忍。
燃鹅昨天的演出中这个小细节被去掉了。
记得孟京辉说过,郝蕾对《氧气》的演唱是不可替代的。现在的版本中,原来那些现场演唱的歌,除了删掉的,都完全沦为了BGM.不同的表达方法,其实我更喜欢现在的。
别怕,图拉,我要带你走,在池沼上面,在幽谷上面,越过山和森林,越过云和大海,越过太阳那边,越过轻云之外,越过星空世界的无涯的极限,凌驾于生活之上。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非洲草原,夕阳挂在长颈鹿绵长的脖子上,万物都在雨季来临时,焕发生机!
风声雨声,那首忧伤的《玻璃女人》一遍遍的吟唱,这是全场最接近我泪点的时刻。
昨天晚上看完后,跟朋友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聊到凌晨1点。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但我不觉得呛。我们聊了很多,过往的痛点和现在的烦恼。她说她曾经跟明明很像,但我没有说我跟马路也很像。不过我比马路怂多了却强装淡定,我比马路感性多了却假装满不在乎。我们说,爱情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而友情是很奇妙又难得的东西。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你永远不知道。
现在唯一能温暖这座城市的,是友情。
仍然希望你把所有美好的东西,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