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有时候关乎缺失,一段缺失紧接着另一段缺失。如李元胜在诗中所问的:“我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一粒种子在豆荚中颤栗/它也一半是疯狂,一半是银河的寂寥?”
那些缺失的部分就像是这颗豆荚中颤栗的种子,再多的疯狂也填不满银河的寂寥,它们也从来都不是一半一半这么圆满,所有的失去,重重叠叠,最后累积成树的纹理,只是徒增一些日子和年月。
人们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地失去,每天都有告别和离开,如同我们在街上与无数人的擦肩而过。“不是说图像是假的,而是说关系是假的。”(露易丝·格丽克)人与人之间几乎很难存在一种稳定的精神图像,能够牢牢地把我们镶嵌在可靠的关系之中。
一切关系的建立和变化都是悄然发生的,无声中衍生出移动和变形,如新叶上的露珠般无法停留。
大概就像诗人所说的,人是由风火土水构成的,总是刚一交融就互相排斥,永远无法切实感知到彼此真实的存在,人和人之间会形成特殊的场域,仿佛清晨街道上越积越多的落叶,被一阵凛冽的秋风吹起时,里面多少个聚合离散的宇宙。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的流逝消解了一切固定形态,还是因为我们不像物质或者分子来得“坚固和结实”,使得人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一切都在变化,虽然我们一直虔诚地想抓住些什么,从一段关系中求得安全和慰藉,诚恳的自我却又总是在一念之间溜走。
或许也正是因为你我都不可靠,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才显得珍贵无比。因为这世界“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大方”(努尔·乌纳哈),它给了我们人和人之间神秘莫测的吸引力,剩下的建造和巩固工程恐怕要留给我们自己去完成了。
而如果一段关系注定破裂,像一座大楼注定倒塌一样,我们只能选择“重建自己,用我们的残片”(努尔·乌纳哈),或者就“让他们走,让他们成为他们想要的事物”,因为你也会在你的残片之上,“长成某种全新的事物”,那么,就让他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