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忆

      好久不曾去母亲家游山戏水,十一放假两天,真是天公做美。由于天生胆子小,不敢独自上山,便哄着儿子和外甥,谎称上山旅游。两个孩子听后第一反应就是“旅游一定要野餐才行,否则免谈”。没办法,我只好买了一大包零食,谁让咱有求于人呢,不付出点哪行!两个小鬼见到好吃的就欢呼雀跃的跟我出发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满眼是秋波荡漾,满怀是秋风飒爽。天空蓝得象宝石一样莹润清透。群山穿着霜花染的五彩装,温柔的吸引着我的目光,不同生命的颜色在这里一同绽放。秋天真是色彩汇总盘点的最好时节,从春到秋一点点的晕开,可观,可忆,却不可挽留。右边是秋山起伏,左边是田野浩荡,说实话,深秋的田野我并不喜欢,毕竟衰落是从这里开始的,孕育了一年的果实已被摘走,只剩下干枯的躯干孤单的立在风中,凄婉落寞,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觉中我们已来到了熟悉的山坡下,儿时那陡峭巍峨的山,现在突然变得矮小如丘了,或许人大山自小吧!那时我经常与妈妈一同到这里采蕨菜、蘑菇、榛子等山产品。每次一走进山里我的心就像神曲一样“忐忑”,可能听奶奶、大娘讲鬼故事太多了,总觉得山里真的有鬼怪狼妖,别人是找蕨菜、蘑菇,我却是找人。对我来说最恐怖的不是没有收获,而是一抬头“人没了”。恐惧像无形的黑手把我浑身的毛发都拉得根根竖立着,就连眼泪都被吓得躲在眼窝不敢滑落。今天重踏故地,唯有愉悦。我边走边忆,儿时的回望如山路般九曲回肠,手中的镜头贪婪的吸吮着秋韵秋香。两个淘气鬼却对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丝毫不感兴趣,不停的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野餐。其实我小时候就算天天泡在山里,也从末留意过这山那水有多美,只知道与小朋友们在花丛中闲里偷欢,每条山路上都被童年的笑声铺满。难道只有大人才懂得欣赏美?我看不然,人越成长越容易被世间杂尘浸染,越需要大自然的清洗荡涤,而孩子的心灵原本就清纯无瑕,与自然浑然一体,何需特别关注呢?对于山水来说,你看或不看,它都在那里!

      置身山中,各色的畅想触手可及。秋天的山最大的特点就是层次分明。第一层是紧贴于地面的一丛丛绿色小草和一些不知名的如小白菜一样深绿深绿的植被,它们好像一群长不大的孩子,紧紧的依偎着大地母亲的怀抱,生怕被秋风带走,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在这个黄色为主旋律的季节,它们的绿显得非常张扬。第二层是最早枯黄的灌木,历经春华秋实,一生的使命都已完成,剩下的只有落叶凋零化春泥了,再度繁华只等来生!它们是幸福的,生命可以一次次的轮回,今生不如意的,可以在来世完美的补上。第三层就是较高大的椴木了,越往高层生命就越复杂,一株树上的叶有枯黄的,有青绿的,还有深红的,错综复杂的颜色让你眼花缭乱,真是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它们长的较高却不甚粗壮,秋风一吹就瑟瑟的摇晃,总以为自己有高度,原来也不经风霜。最顶层的自然是与蓝天相接的松树了,落叶松的针叶随风漫卷,簌簌飘落如彩蝶翩跹,颜色有深有浅行走在青黄交替间。马尾松几经风雨已把墨绿沉淀,枝在云里握手,根在地下拥抱,透过叶的缝隙,是一缕缕灿烂的秋阳,五彩光让地上的落叶一片斑驳。高大不失伟岸,任秋风劲,任霜天寒,依旧屹立岿然,树中君子我独爱松。

      我只顾在秋色中流连,两个孩子早已不耐烦,异口同声的要求野餐!本打算翻过这座山到平坦的树林里再开饭的,看着两个孩子迫不及待,不吃到嘴就不走一步的无赖相,我只好从了他们,在高高的山岗上找一片相对开阔平坦又洒满阳光的地方,让他们各自坐在树墩子上,把吃的东西拿出来,两个小家伙象饿狼一样和着清凉的秋风大口大口的吞着不是美味的美味,食物的渣滓毫不讲究的粘在脸上,落在衣服上,那吃相绝对纯天然。我没打算在野外吃午餐,就没准备自已的份,可看着他俩吃的如此忘我,如此香甜,禁不住有了吃的欲望,我只好从两个小家伙那逐个瓜分了,他们当然不情愿,没说什么,用不满的眼神斜视着我,我俨然成了一个混吃混喝的人。我的加入,加速了他俩狂吃的进度,风卷残云般的塞完了所有食物,我的负担一下就减轻了。         

      饭的力量就是大,没等我发话,两个吃饱的孩子就野马似的狂奔下山,一溜烟的跑到我原订的野餐地点,这里是一片疏密有致的落叶松林,偶尔也夹杂着一两株苍翠遒劲的马尾松,一地的黄金针叶,踩上去如地毯般绵软舒适。除了高大的松树和矮小的杂草,中间没有灌木和椴木,空间开阔而清爽,视线也毫无阻挡,透过林立的树干就能看见秀色生烟的远山,真是别有洞天。有了这么大的跑马场,两个孩子开始撒欢,用路上捡来的棍子当剑,不停的比划着,嘿!真以为自己是侠客呢。突然儿子兴奋的喊:“哥哥,有蚂蚱。”就从这亢奋的一声起,两个孩子把半上午的时间全奉献给了蚂蚱,专心致志的,就连我给他们拍照都没发觉。捉就捉吧,反正秋天的蚂蚱也蹦跶不几天了。在这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的中午,我拿着相机看着两个醉心于捉蚂蚱的孩子,景色静美如画,流动如诗,我的心缓缓的被触动了!多美的童年!除了吃喝玩乐再也不用去想别的,容易被吸引,也容易被陶醉,生活简单,思想简单,快乐更简单!我不忍心再打扰他们,若干年后,等他们长大了,再度回首,希望这一切都能完美的出现在他们的乡梦中。

      蚂蚱永远也捉不完,春天带给世界的就让秋天再把它带走吧!日过中天,我们返程了,天依旧湛蓝,云依旧高远,带着满身秋的味道告别群山,远处那熟悉而亲切的村庄已袅袅饮烟!

      人知倦,鸟知返!忆不远,行走在醉美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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