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二十年

看了《亲密关系》中张德芬老师的序言,有一段话写的特别打动我,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

克里斯多福把亲密关系的过程分为以下几个阶段:绚丽、幻灭、内省和启示。很多人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当初在绚丽期爱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在幻灭期可以形同陌路或仇人。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说就是,我们通常会把自己从小到大得不到的、未满足的需求,全部投射在那个爱我们、让我们觉得特殊的人身上,觉得有了他(她),这些需求都会得到满足了。

似乎有些明白了,我跟他的关系或许是这样子。在我来说,因为从小得不到太多父兄的爱和关注,母亲几乎就是我全部的天空,我抬头仰望的只有母亲。父亲的性格我一向并不欣赏,自我、固执,热情的过了头又不肯认错,不顾及母亲的感受,从来没有主动得去关心问候家人……算了,似乎在清算父亲的缺点,这又有什么用呢!以前小,父母常常吵架,那时候不懂,母亲常常一个人气得颤抖,吵着要离婚,问父亲要结婚证,父亲偷偷给藏了起来。母亲还曾经问过我,我和你爸离婚了,你跟谁过?我顿时就泣不成声,没有回答。母亲无奈得苦笑道,开玩笑的,不会的,为了你们我也不会的。其实我心里早就有答案的,如果真要我选,那肯定是母亲。

后来我大了,也是上了大学才懂事的,高中以前真的是幼稚,傻了那么多年。上了大学才渐渐明白母亲的处境,每天面对着的,是自己早已心灰意冷的人,这么多年。好多年了,处在家里,母亲都不会主动的和父亲说话,权当陌生人。我也是傻,不知道怎么去调和他们的矛盾,放任自流。

一直都很敏感脆弱,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或许在别人看来经常就有些自我。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也没意识到,自己常常没有察觉得就忽略了别人的感受。学朱伟老师的恋练有词,原来有个单词叫"同理心(empathy)",将心比心,推己及人。或许自己就是缺乏这个,才幼稚了这么久吧。有时候不自觉的,在自己身上,在老弟身上,常常就会看到父亲的影子,不是说我不爱父亲,父亲也很爱我和弟弟,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性格,我更希望自己像母亲一样,真性情,自信,大方开朗,人缘好,特别顾及别人的感受,尤其是我。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寒暑假才回老家。我寒暑假里常常自己呆在屋里,闷闷不乐。母亲每次出门前都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或者邻居家哪位小伙伴回来了,你去找他们玩吧。每次出门之前总要给我找点事做或问询了我的意见,自己才放心的出门。后来有邻居要来叫母亲出去玩,还会常常拿着“母亲怕我”这个梗来开玩笑。

或许曾经有些太自我了吧,不自觉得就会发现,常常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身边的朋友都被自己推远了。“孤独”感袭来的时候,就跟老妈打电话,崩溃得不行,老妈每次都是耐心得开导我,直到我心情好了一点。

也许只有在送别的时候才能权衡出家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吧。从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这么多年来,为我送别的,一直是母亲。母亲有时候不方便,让父亲送我,感觉自己就像浮萍似的,心里不踏实。

大学了,也渐渐明白了些道理,我想着为父母做些什么,或许能改变些什么。杂七杂八得读了一些心理学的书,略略经历了一些世事,感觉自己懂了不少生活的技巧,就开始在父母身上操练起来。分别得跟父母谈心打电话,对母亲就是劝说,告诉他父亲的性格的养成是常年的习惯,不容易改,得慢慢来,还指出了母亲自身不少的毛病,母亲很虚心得就接受了。对父亲就不一样了,好言劝说不顶用,我只能直来直去的吼过去才行,一针见血得指出他的坏毛病,告诉他母亲也有坏毛病,但已经打算改了,他也得改着点。母亲常告诉我,按我的性格,假如我跟别人有了矛盾,那一定是七分错在我,三分在别人。虽说我自己也是坏毛病一箩筐,实在没脸面去直接指出父母的毛病,但讲的大道理自认为还是对的。

也曾彻夜跟母亲聊天,聊自己的目前的处世态度,聊自己的感情经历等等。母亲并不评价,等我讲完了我的,她就聊她的生活阅历,从小聊到长大,成年。我问她为什么不对我的话评价些什么,母亲笑道,我知道现在跟你说了没用,得等你自己真正经历了之后,你才能长点教训。果不其然的,在自己后来的经历中,常常啪啪打脸自己曾说过的话,后来就不敢再跟母亲吹嘘太多自己所谓的处世态度、人生阅历。

或许是分别得跟父母谈过心吧,明明白白得指出他们的缺点,也都有适当的改观。父母的关系也有所好转,说的话也比以前多了不少,还能适当俏皮的开个玩笑。说实在的,有时候听到父母开玩笑得骂来骂去的时候,我真有些不习惯,感觉有些怪怪的,只能自己低头嫌弃得抿嘴。

那时候考研,刚开始状态很好,还认识了他,每天都觉得自己正能量满满。自己开心了,身边的朋友也多了。后来突然发现考研时间迫近,复习得太慢,开始有些焦虑,跟他也失去了联系。考研时间越来越少,心态不能稳定,朋友的鸡汤灌得不少,顶一阵子就不行了。明知道父母帮不了太多的忙,还是要去打电话叨扰。最后那段时间几乎每天一通电话,母亲一直是苦心规劝我,可时间久了也词穷了。母亲问我要不要跟父亲聊聊,父亲也是这时候跟我聊天是最多的,也是这时候跟父亲慢慢有了共同语言。果不其然的考砸了,但是跟父亲关系却似乎进步不少。

考研失败,一整个寒假呆在家里郁郁寡欢,自己心情不好,说话很冲,把身边的人怼了个遍,怼的最多的却是父亲,莫名的,跟父亲僵了一个寒假。也是可笑,这次开学,却非要跟父亲坐同一趟火车,只买到一张全票,一张半程票。上了车就提醒父亲赶紧去补票,父亲草草说列车长不在,没办法补,然后就睡着了。结果后半夜就被有票的乘客给轰了起来,顿时我就火大了,也没给父亲面子,直接就嚷了起来。父亲一边骂我不懂事,一边自己站了起来走向火车的吸烟区。愣愣了好久,气也消了,昏昏沉沉睡着了,一觉醒来,父亲没回来,还在吸烟区呆着。也没去找,直到临下车,父亲回来了,搬了行李。本来想临分别前,不再跟父亲闹别扭的,控制不了的暴脾气还是不能忍,吵着嚷着,父亲也没专门跟我告别走了,临别我还生气得一愣一愣的,也是没谁。

或许吧,就是这样,我有一个母亲,一个父亲,还有一个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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