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剑生乱。
彼时青石正如常一般,独自坐在天璇宫内,自己与自己下棋。
棋分黑白,棋路丝毫不乱,正自缠斗不休,便听到天璇宫门前的脚步声起,却是太武与一贫一道前来。
青石避居静养日久,若非太武外出,他连门中事务也少过问,乐得轻闲。如今现任掌门与前任掌门一道前来,自然是有事相商。至于是何事,也并不难猜想。太武以掌门之尊,亲去各大门派联络,商讨净天教复出之事,刚回山来,便亲至天璇,定是所行不顺。
让了两人进来,青石坐回棋桌前,语意不明地对着一贫当先开口,“师弟可真收了个好徒弟。”
一贫嘿嘿地笑,“折剑山庄的事嘛,这小子这一手做得真挺漂亮的,即使我当时在场,估计也不能如此全然化解。”
“所以师弟就隐匿行踪作壁上观?”青石淡淡地反问。
青石其实知道当时情势,所谓的入门试炼,不过是个幌子,让姜云凡面对正邪两道,给出自己的抉择,这才是青石给出的真正的试炼。他不是太武,斩妖除魔本就不在他的考量之内,人心难测,测过至少知其本心。姜云凡的表现确实不错。不过,这些话,原本就没必要说出来,即使是对玉书。
一贫又愉快地笑了几声,太武已经一脸严肃地谈到了正题。各大门派都对净天教疏于防范,劝说不成。蜀山守着女娲血玉与神魔之井,本就是净天教的目标,如今外无响应,势单力孤,确实让人担忧。不过,这也在青石的预料之中。二十年来他与玉书四处探察,便是寻访应对之法。如今商议,无非适时加强蜀山的防范,就算是神魔之井开启,也有其应对之法。只望不到那一天而已。
与净天教一场恶战避无可避,还有幕后之局,生死一劫,对手在暗,太武一脸忧心忡忡,一贫也难得严肃,三个人讨论了几乎整日,直到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斜斜地自轩窗铺满青石的棋盘之上,太武这才忽然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今天怎么没看见玉书师弟?”太武问起。
几十年同进同出同行同止,在每个人的印象中,玉书与青石都如一体的两面,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今日在天璇宫坐了大半日,玉书都没有出现,确实是有些难得,连向来稳重的太武都忍不住问询。
“应是在教习弟子。”青石淡淡地说。
太武觉得有点稀奇,玉书不是不教弟子,但他对门下素来放任得多,寻常指点两句也就罢了,多是引导弟子们自行领悟。而玉书本人基本都清闲,教习大半日不像是他的习惯。
一贫却了解般,哈哈一笑,问,“龙幽么?”
青石道,“自然。”
太武欲言又止。青石只摇了摇头,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端倪。
天权书阵。
玉书与龙幽聊得正投机。
天权门下弟子众多,玉书本人亲传的为数不少。玉书赞赏大多数爱书人,可惜他门下的一众弟子中,却少有喜好读书者。玉书曾笑言知己难求,偶尔他还能想起夏侯家曾经的那位少主,他确实对那少年说过一次“夏侯少主真是知音人”,只是夏侯瑾轩来去匆匆,与玉书相交只有寥寥几次,均是风波迭起。玉书也略有惋惜,当初虽不过寥寥数语,却与他颇为投缘,若相逢他时他处,说不定把酒言欢,多个忘年之交。如今江湖上已再无那位夏侯少主的传闻,与净天教一战,夏侯家两位家主相继阵亡,夏侯瑾轩只身攻上覆天顶,结局如何,不言自明。徒让人感叹,造化弄人。
龙幽的出现是一个异数。
天权书阵初遇之时,玉书其实一直在观察他。魔气魔纹都显而易见,一身煞气,料来他所谓的“家传武功”也应是十分厉害,真实能力毕竟还是掩藏了几分,但目之所及,袒露出来的部分,比玉书想要了解的部分还要多。
谈话的内容也是如此。
面对天权书阵内的浩瀚藏书,比起姜云凡毫无作伪的惊讶,龙幽的反应更为有趣。是意料之中的不以为意,加上一点点意料之外的对于书册摆放次序的诧异。收徒是顺势为之,方便他们几人一同行动,也是为了方便龙幽读书,玉书对于龙幽想要查找的东西更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