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三月的天气还有点冷的，外面的行人也是缩紧衣服加速行走。
八点半了，今天周末可能是因为明天要上班吧，客人都抓住着最后的机会，朋友聚在一起说说话的，玩桌游。
雪姐喜欢在这种放松的氛围里，拿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着。店里的老客人，来了都会向雪姐打招呼。雪姐也是热情回应，新来的男顾客有的觉得自己魅力无限的都会坐到雪姐对面，请雪姐喝杯咖啡。
这时候雪姐往往会点最贵的一种，并吩咐下来，先把钱收了，随便给自己来一杯水就好，自家人不必客气。
雪姐一晚上的营业额也不可小观。她乐此不疲的翻着书。
店里不会像刚开始那么忙，因为许多老客人比我们对店里都熟悉。他们会从盆栽后面拿出三国杀纸牌。从吊灯里面拿出骰子。这神奇的技能我到现在也没学会。
他们一开始渴了会叫我，但是自从我看见他们把三国杀藏在盆栽后面方便下次直接玩的时候，我便会拖延好久，先服务其他客人。这也导致他们喊几句以后就会自己去倒水。
我坐在吧台，看着现在越来越成熟的客人感到无比的自豪。现在连喊我都不喊我了，自己到吧台领了一壶水，乐呵呵的跑回去继续玩游戏了。
听见玻璃门晃动，惹的铃铛，叮玲玲~响动。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拖着书包的小男孩正在使劲的推门，可是力气太小，始终推不进来。
我叹了口气，连门都打不开，距离自己服务自己的要求，差的可不是一点点啊，唉，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我上前帮他拉来了玻璃门道:“小朋友，就你自己吗？你妈妈呢？”
他将拖在地上的书包拿起来拍了拍放在沙发上，小心的护在身边。仰起头对我道：“我就是在等我妈妈，妈妈很慢的，时间还早，我都习惯她迟到了”
：“那你坐在这里等妈妈，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喊哥哥好不好？”我在柠檬水里加了蜂蜜，递给他对他说道。
：“好的，谢谢哥哥”他接过水道。
2
子夜店里开始闹腾起来，玩狼人杀的，大声的为自己辩驳着，掷骰子的，也在大喊四个五、五个六。
安静的环境没有了，雪姐没办法看书了，便将捧在手里的书放下。看见自己对面正坐着一个小孩，拿着铅笔，手底下压着一张白纸。小男孩低着头，认真的画着。
：“小朋友，你在画什么？”雪姐问
小男孩抬头看着雪姐道：“姐姐你真漂亮，我在画你”
我在边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老板娘竟然被小朋友给调戏了。
：“哦？那让姐姐看看好不好，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奇奇，姐姐你看”奇奇将自己画的递了过去。
我上去偷瞄了一眼，就是幼儿园大班小孩画的人偶画，像个木偶人，但是奇奇很小心的在上面涂了颜色。
雪姐接过画，看了一眼笑道：“很漂亮，谢谢奇奇，姐姐请你吃蛋糕好不好？”
雪姐抬头看着我：“红丝绒蛋糕”
：“好嘞”我心里在想什么时候，能够像老顾客一样成熟，自己动手。
山哥端着蛋糕，走到奇奇面前：“诺~尝尝看，好不好吃。”
：“谢谢哥哥”奇奇接过蛋糕，用小勺子在边上，挖下一下块。放在嘴里，眼睛弯成月牙形。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他擦了擦嘴巴，用小勺子在刚刚吃过的地方抹了一下，将空缺的地方补齐。
3
“怎么了，不好吃吗？”雪姐笑着看着奇奇道
“好吃的，好吃的，先留着。”说完以后，跑到对面雪姐的边上坐下。悄悄的问雪姐道“姐姐，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雪姐也悄悄地在奇奇耳边轻声道“对啊，这家店是姐姐的。”“那，那你店里有甜的咖啡？”
“有哦，可是小朋友不可以喝咖啡哦”
“不是我喝，我给妈妈点的。我有钱的哦。”说着奇奇便打开他的小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存钱罐。将里面的钱全部抖在沙发上。一块的硬币，五元的纸币，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五十元钱。
“奇奇，有这么多钱啊？”雪姐笑着问
奇奇高兴的将钱捧在手里递给雪姐“对啊，奇奇存了好久，帮爸爸洗碗给我一块钱，帮奶奶捶背会有五块钱，爸爸真抠门。”奇奇噘着嘴道。
雪姐接过一堆零钱，走到吧台，将钱换成一张五十的纸币，端着焦糖玛奇朵放在奇奇的桌子上，奇奇将刚刚的蛋糕挪到咖啡的边上，满意的看着。
雪姐将钱悄悄的塞进存钱罐内，放入奇奇的书包。发现书包里面有一摞的画像。“奇奇，这都是你画的吗？”
“对啊，对啊，都是奇奇画的”奇奇转头，从书包里拿出那一摞的画像，很有兴致的为雪姐讲述到
“姐姐，你看这个是小莉的妈妈，小莉的妈妈对小莉很好，每天放学都会在学校的门口接她，还给小莉买冰淇淋吃。”
“还有这个，这个是王强那个家伙的妈妈，他上次把碗给摔碎了，还被他妈妈揍了一顿，嘻嘻嘻”
4
不一会桌子上被铺满了画。
“奇奇，你画了那么多别人的妈妈，为什么没发现你画自己的妈妈呢？”林夜好奇的道
奇奇低下头神色黯然，将桌子上的画，一份一份收起来道“听隔壁的阿姨说我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奇奇将收起来的画纸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书包里，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书包接着道“但是我想我妈妈应该和小莉的妈妈一样，每天放学都会来接我回家，还会给我买冰淇淋吃，我淘气的时候也会像李强妈妈一样出来凶我。”
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玩游戏的似乎累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掷骰子的喝酒的，似乎也喝不下了，只是静静的盯着酒杯。
雪姐坐在奇奇的身边，摸着奇奇的头。奇奇看着雪姐笑道:“不过没关系的，我很快就能看见我妈妈了。爸爸对我说“每年春分月圆之后的第一个周日叫复活节，这一天去世的人都会复活。我高兴的问爸爸“那复活节那天，妈妈是不是就可以复活了，奇奇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爸爸告诉我“那一天要复活很多人，所以复活都需要排队，如果妈妈今年赶不上，就要等下一次，奇奇你要乖，奇奇乖一点，妈妈排队就会快一点。”说完奇奇凑到雪姐的耳边道“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哦，我有看到爸爸晚上在房间里面偷偷的哭哦。 爸爸不乖，等到妈妈回来，第一个肯定是先来看奇奇。”雪姐红着眼眶转过头去，头发挡住自己的脸，拍怕奇奇的脑袋道“嗯，奇奇很乖，妈妈回来，第一个看奇奇。”
“我问过老师了，今天就是复活节，我听他们说，第一次见面要请吃东西的。所以老早我就在存钱了，我喜欢吃甜的，吃到甜的就会特别开心，我想妈妈也喜欢吃甜的把。吃了也会特别开心。”
“姐姐，你看奇奇今天好不好看？”奇奇站起来，在雪姐面前转了一个圈。雪姐看着奇奇，头发梳整齐的有点滑稽，身上穿着背带裤，脚上穿着小皮鞋。
雪姐可以想象到他一定挑选过好多次衣服，偷了爸爸的发胶抹在头上将头发梳的整齐，脚上的小皮鞋，一定是擦过好多次才会这么亮吧。
“嗯，奇奇好帅，妈妈看到你肯定很高兴。”
店里的音乐变得舒缓下来，店里的客人红着眼眶，但是没有人落泪，可能是怕落下的泪会灼伤孩子的梦吧。
5
今夜的圆月升到了天空在高处，高到下一刻便会下落。已经十二点了，子夜的玻璃门在奇奇无数次的回望中还是没有打开，我知道，奇奇的梦将要延续到下一年了。不，是每一年。
奇奇在等待中睡着了，雪姐给他盖上毯子。客人们也悄悄的走了，同时也悄悄的为奇奇留下每年一杯焦糖玛奇朵的钱。他们道：“有一天他将明白所有，但他还在等待的时候让他带着我们的希望一起去等待。”
在客人全部走光了以后，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走了进来，冷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今晚打扰你们了，我是奇奇的爸爸”
林夜看着和奇奇长得很像的中年男子道：“嘘~刚睡着”
奇奇的爸爸轻轻地走到奇奇面前，摇了摇头的同时又叹了口气。将奇奇轻轻的抱起来，用自己的衣服裹着奇奇。
奇奇被晃动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将他抱在怀里的男子道：“爸爸”
：“嗯，在爸爸怀里睡吧，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奇奇爸爸抱着奇奇向门口走去，并和我们点头致意。
推开门的时候，奇奇的脑袋从爸爸的怀里钻出来，扭头向刚才坐过的地方望去。然后带着暗淡的眼神缩回爸爸的怀里，他没有开口问任何人，任何事。只是更加用力抱住了爸爸，在那一瞬间，我们似乎觉得这个七岁的小男孩，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大概不是爸爸骗住他，而是他瞒住爸爸吧。
店里客人走光了，音乐也停止播放了。桌子上还剩一杯咖啡，奶泡早已融化和咖啡混在一起，咖啡的边上还有一块蛋糕，蛋糕边缘还有一勺子的缺口。
文/夜
图/夜不要脸偷的
排版/夜认真排的
音乐丨
JW - 安全感
Kiminori Atsuta - Childhood's Memory
阿细- 追光者 (粤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