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陆天明插不进手，站在旁边心里仍是惴惴不安。他对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份量并无十足自信，更明白如果天平的那一头是家人，自己决无胜算。李娟的话固然是在稳他的心，但这种被动的感觉实在令人焦灼。
有个人在自己身后磨磨蹭蹭，李娟也隐约能猜到他的不安。只是话挑明了反倒令人难堪，因此只拿些剥蒜摘葱的琐碎事打岔，也不过半个来钟头，三菜一汤就端上了桌。
“人哪，可真不能闲着。就比如说我，我那店里一亩三分地谈不上什么大生意，但忙活起来心里就踏实，什么烦心的事都顾不上想。”她盛好饭放到他面前，“你的假期也没剩多少了吧？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惦记学校，惦记那群孩子们？”
说不惦记是假的。没遇见李娟之前，他的快乐都是孩子们给的。但人呢，总是得陇望蜀，譬如此刻，他并不大乐意听到她提这些，他知道这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嗯。”陆天明低头扒饭，显然不愿意接她的茬。简简单单的家常菜，热乎乎地入口，心里一阵酸涩。这么多年了，他怎么才这样强烈地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晨昏相伴、知冷知热的爱人？
李娟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聊起几个儿女，尤其杨震的那些浑事。“这孩子就这样，还好心不坏，抽打抽打也能明白。他一时不理解，那是因为他姓杨。我可不姓杨。”
陆天明这才抬起头来，“你说得对，昨天我还做梦马上要上课居然没备课，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看来我是得早点回去上班了。”笑是笑了，虽然那笑容有点勉强。
李娟心里长吁一口气，觉得男人有时真的幼稚得可以，需要女人去哄。好在自己从不曾怀抱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奢望过一个完美无缺的伴侣。至少陆天明的出现，让她计划中一个人的后半生，不再那么单调与逼仄。
她在门口向他道别：“不用送了，还怕我路不熟？”白炽灯温暖的光笼罩着她，“明天去店里接我？”她刚问出口，他就拉紧她，额头、鼻尖、唇峰一点点地触碰上去，他想他应该更坚决一些。两颗心脏都跳得急促，她甚至觉着他有点可爱，像是奖赏般地回应他，一起挑战了一个漫长到几乎窒息的吻。
“好了……心里踏实了？”她拂上他的脸，歪头笑着。人和人呀，到底是有趣的。
陆天明有些意犹未尽，而这意犹未尽壮了他的胆，于是抓紧她不撒手，“不要走。”
这个画面仍是可爱的。但李娟的答案当然仍是拒绝，带着笑意的拒绝。
“天明，我不是保守封建的人，但你应该也明白什么叫‘情之所至’。你现在留我，真的不是因为白天的事吗？”
他否认不了。他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他又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败下阵来，但令人泄气的事，他输得心服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