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很容易满足的,如他,如她。
人又是很不容易满足的,如他,亦如她。
一个吻,是安抚或是承诺。
当然不舍得浅尝辄止,但她在甜蜜急促的呼吸中停下来,“去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过江北办事。”他当然也不舍得拒绝。
一腔赤诚孤勇是多可爱的事,他走到门口,回身说晚安,眼睛里全是她。她想,很应该对他再好一点——李娟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别人待她三分,她便要回报七分。
于是一早陪他吃了早餐,才又匆匆乘车过江。这家工厂是之前进货的老板介绍的,各方面了解很久,终于约了见面,毕竟想做大,中间环节迟早都得绕过。她从前赤手空拳闯荡过,如今一切归零,却依然有奋力一搏的勇气和斗志。
一天下来都算小有收获,她在回来路上算了一笔账:自己目前的积蓄、铺面日常的流水、客源情况,扩大经营是有可行性的。也只有上了规模,和对方才有更多的合作余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感情与家庭之外的这块天地里,她才是完全舒展、自信、自由且炽热的。她仰首走在秋天的暖阳下,双手插在风衣兜里,金子一样发着光。
陆天明早早等在房间里。他在楼上窗边往下望去,看那一抹金色越来越近,便觉得最好的诗也不过如此。
“你就这么干等着?”她笑他。对未来有许多期许,于是笑意也是丰盈的。
“没有没有,我去听了两节公开课……”
他迎过去,她便随他揽着。
“走,吃顿好的,我请你。”当然应该投桃报李,当然应该回应他的好。更何况,她恰有满溢的好心情需要与人分享。
陆天明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滔滔不绝地构筑她的王国,他也乐于由此一窥其间的明亮瑰丽。他庆幸自己是第一个听众,也是此刻唯一的听众,并很快被她的乐观与活力所感染。
笑容可以是一朵盛放的花。他想去吻那朵花,柔软的花瓣便承载了他的吻。原来不只春风令人沉醉,秋天的晚风也可如斯。
短短几天很快过去。其间李娟打电话回去问店里生意,小张答非所问:“大姐,你们俩就踏踏实实再玩两天回来也不迟!你还不放心我?”李娟挂了电话问陆天明到底给了小张多少好处,他乐不可支:“我都说小张有识人之能。”
他这样快活,她也乐见他的快活。这一程,于两个人而言,都可谓收获颇丰。
只是返程头一天晚上,家里的电话打到了招待所。
奇怪了,阿郎打的电话。
“阿姨,爸爸病了!”隔着话筒都能听出他的焦急。杨哲青躺在病床上还有余力安排他报信。
他只说病得很重,却问不出什么关键信息,好不容易应了回去就去医院看望,挂了电话,李娟又去问了季红。
果不其然,确实是病了:心悸了好几天又犟着不吃药,总算作来了救护车。办好住院全套检查下来,还是老毛病,连累一家人被医生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