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二月份已是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整整一个冬天的雾霾笼罩,人们仿佛被一条锁链困在了自己的一小片天地。天气放暖,雾霾渐散,人们终于又一次穿上跑鞋,骑上单车向春天迈开步伐。一场大雪,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好冷,五时一刻,离开温暖的被窝,一人行走在幽静的小路上,万籁俱寂,脚踩在新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是我好久都没有仔细聆听的声音,这是我童年最喜欢的一段声音。
小时候,没有电脑没有手机,虽说也痴迷于小霸王游戏机,但更多的是与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玩伴在农村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每一个小群体里都不乏能爬树掏鸟窝的,能下河捉螃蟹的,能偷地瓜还能烤地瓜的好手。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与天玩,与地玩,与自然界的虫鱼鸟兽玩。天一下雪,整个世界就都成了我们的游乐场。
印象中下的最大的一场雪是在小学二年级。一早起来,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都看不到膝盖。各家屋檐排水的地方都挂着长长的冰棱,有的能有一米长。谁要是有本事把最长的摘下来拿在手中,那也是羡煞旁人的冰剑。上学的路上,堆雪人打雪仗,最让人怀念的是一路滑冰滑倒学校。那个时候路上的汽车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多,三五辆早行的汽车把路上的积雪压得很硬很实。这就是我们天然的滑雪场,一面小跑一面向前滑行。或者两两配合,一人蹲着一人在前面拉着往前跑。还有的人,直接拿着一块木板栓着绳系在别人自行车上,一路滑行一路大笑就到了学校。八点上课,我们一般都会早早来到学校和更多的小伙伴一起滚雪球,堆雪人,来一场班级与班级之间大规模雪仗。大家奔跑者,欢呼着,满头大汗,每个人都在上课铃声响完最后一秒冲到自己的座位上。取了帽子摘了手套,每个人的小脸都被冻得红通通,头上因为捂的热汗直冒仙气,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都指着对方的头哈哈大笑。
小时候家里的院子比较大,每一次下雪之后就要发动男女老少的战斗力扫雪。有一次扫完雪之后,院子里就堆了厚厚的积雪,爸爸突发奇想地说要给我修一个滑梯。本已疲惫不堪的我又兴致大发,按照爸爸说的不停地把积雪踩实,用铁锹把滑梯的轮廓修好,一面是光滑斜面,一面上往上走的台阶。忙到晚上,又按照爸爸的指示不停地往上面浇水,以让它冻得更为结实更为光滑。最后,爸爸用大皮鞋用力地在上面踩了踩,满意的说明天早上你就可以随意地滑滑梯了。那天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冲出房间来到滑梯旁,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往上走,一小步,再一小步,屏住呼吸,生怕这小小的滑梯会被我踩坏。终于安全来到滑梯的最上方,我已按捺不住此刻激动的心情,我竟然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滑梯,我竟然马上就要在我自己做的滑梯上滑下来,我简直忍不住要大喊啦了!我一点一点往斜面挪着步子,喀嚓一声,还没来得及滑下去,我就随着冰块的破裂声摔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已变成一堆冰块的废墟上。我身上那个恨呐,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碎屑,一脚就又踹在了还完好的斜面上,接着又是三五脚,把刚刚还是那么珍惜的滑梯踹成一堆黑雪泥。这个时候,也已经起床的爸爸就在旁边一直笑个不停。
小时候雪天的记忆还有一个比较深刻,那是快过年的时候,二叔也回家在屋里吃饭。小孩子的我吃饱饭后就在院子里玩雪。这时,我妈从厨房用火钳夹着一个还是红烫的煤球扔在了院子里的小花池里。我抬头定睛一瞧,就对那个发红的煤球动起了心思。二话不说,跑到花池旁,脱下裤子对着那个发红的煤球撒起了尿。威力巨大的童子尿一遇到滚烫的煤球,刺啦一声,整个院子里就被这股浓烈的尿骚味迅速充满。那个骚味,一下子把还在屋里吃饭的大人都吓得跑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味道,多年过去后仍记忆犹新。
小时候的冬天,喜欢玩又不知道保护自己,所以每年冬天都会冻手。从一开始冻得肿胖,接着冻烂,到最后流脓流血惨不忍睹。小时候我就听到过治疗冻手的各种偏方,比如春天的时候用樱桃洗手,夏天的时候用冷藏的雪水洗手,秋天的时候用猪夷皂洗手,而我妈给我采用的方法是,冬天的时候,用辣椒水洗手。用个小火炉,上面放个铁盆,加上一锅辣椒水。我就在辣椒水逐渐变得滚烫的时候,用一个手轻轻的撩起一点辣椒水洒在另一个手上。那个疼啊简直是刻骨铭心。自己一边洒着一边鼓着大嘴往伤口上吹着凉风,这样可以减轻点疼痛感。小时候治脚气也一样,不知道从哪来的药,高浓度酒精配的脚气药洒在已经裂了口子的脚丫子上,一家人都得围着我的臭脚丫子轮流吹着凉气,这个小时候出现的再经常不过的画面现在想来也是暖暖的回忆。如果说我现在做事情还有点能吃苦的品质,我想与我小时候受过的这些“酷刑”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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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一路想,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等我醒过神来转身回去时,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早起晨练的人们踏得泥泞,而我,一如儿时顽童一样,专找路两边还尚且干净的新雪踩,聆听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儿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