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学着前面的样子垂下头,默不作声,作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偷偷观察着周围,江澄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能说,思索片刻,直接伸手拉住了蓝曦臣的手,蓝曦臣一顿,手指微颤。
江澄用心术给他传话:我刚刚数了一下,男女皆十二人,应该就是这一年里献给水妖的那些人。
蓝曦臣:应该没错,刚刚引我们来的媒婆应该是这里的引路人,每次献祭都是一男一女,所以我们刚刚听到媒婆的那些话,应该是对这里的每一对男女都说过。
江澄:怪不得它认不清男女,见谁都叫郎君娘子。
蓝曦臣不动声色的笑了。
江澄:一会儿小心行事,看看水妖到底拿这些人做什么。
蓝曦臣:嗯。
媒婆行至殿前,引导排在第一行的一对男女进殿,过个片刻,继续引导第二对,江澄蹙了蹙眉,欲收回手,突然被蓝曦臣握紧了,江澄疑惑道:怎么了?
蓝曦臣一顿,他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有些不想撒手,尴尬了些许,蓝曦臣硬着头皮:小心!
江澄:你也是!
蓝曦臣松了手。
等到他们进殿的时候,殿里已经排满了人,他们被媒婆引到月老神像前,“神像”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疑惑不已,手里的红绳已经用完了,怎么还有人?“神像”挠了挠头,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红绳和人能对不上。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邪祟设定好的,如今蓝曦臣和江澄两个不速之客闯入这里,打破了这里原有的步骤。
“神像”看着他们发愁极了,愁眉苦脸思索片刻,将缠在自己“神像”上的粗壮的红绳取下,笑着招招手让他们上前。
江澄心里只打鼓,搞不懂这“月老”到底要做什么,余光瞥见蓝曦臣踱步向前,他也硬着头皮走过去,“神像”握住他俩的手,江澄明显僵硬了一下,但为了大局,还是忍下了脾气。
“神像”一脸喜庆将粗壮的红绳绑在两人腕间,还打了一个死结,高兴的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江澄脸黑到了极点,蓝曦臣用宽大的衣袖遮挡,握住他的手:江宗主稍稍忍耐,一切……
“我知道,我不会鲁莽行事!”江澄抽回了手,蓝曦臣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原本每个月献祭一男一女,所以这大殿设计的也是正好放下这十二对男女,可偏偏现在多出一对,殿里没了位置,他们两个高大的男子只能挤在狭小角落,这寒冷的季节反而挤出一身汗,还要装作一脸虔诚地听“月老”所谓的神言神语,江澄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疯了。
蓝曦臣与江澄挤在一处能明显感到江澄从内而外散发着暴躁,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尽力往墙角挤,好给江澄留更多的空间,可就那么点地方,蓝曦臣就算贴到墙上也没见的江澄松宽些,两人紧贴着身子,都能感知对方身上的温度,蓝曦臣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心跳的厉害,江澄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说:怎么了?心怎么跳的这么厉害?收着点,别被他们发现。
这里的活人气息微弱,不仔细感知几乎感知不到,所以他们两人也调慢了呼吸,看起来跟那些半死不活的男女没什么区别,可蓝曦臣心跳的这么快,太容易被“神像”发现不对劲了。
蓝曦臣应了一声,心依旧跳的厉害,他又往墙上挤了挤,江澄有些无语:别挤了,你那里哪还有位置,你属壁虎的干脆贴墙上算了。
蓝曦臣浮现尴尬之色,可心还是怦怦跳个没完,江澄问:用你们蓝家的清心诀!
蓝曦臣默不作声,他根本不敢说他现在没有念清心诀的心思。
江澄松开手,从腰间解下清心铃塞到他手中:看来还是我们江家的清心铃比你们蓝家的清心诀好使。
江澄松开他的手,垂手而立,蓝曦臣握着清心铃心中仿佛有暖流划过,春意盎然,心真的就平静了许多。
长篇大论的神言神语终于结束了,江澄缓缓吐了口气,“神像”手中的权杖一转,系在男女腕间的红绳消失不见,只有江澄他们二人手中的红绳还在,“神像”又嘟嘟囔囔一阵,媒婆开始引着一对对男女离开月老庙。
江澄心想终于可以透口气了,他们跟在队列后面,结果被“神像”喊住了:“你们俩等等!”
江澄与蓝曦臣对视一眼,转过身来,江澄垂着头面色严肃,手悄悄摸上紫电,准备随时开战。
“神像”凑过脑袋仔细打量他们二人,江澄与蓝曦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摸不准有着一丝神思的“月老”到底要做什么?
“神像”发出一声疑惑:“为什么你们的红绳还能看见?”别人的红绳还在,只是隐了去。
江澄心想:鬼知道!
“神像”转动它手中权杖,系在他们腕间的红绳依旧没隐去,“神像”发出一声疑惑,江澄忍不住吐槽:丢人现眼!
媒婆送走第十二对男女之后又例行公事地进了主殿,“神像”见媒婆进了殿,便摆好姿势一动不动,宛若自己真的是一座受众人信奉的神明,江澄心里冷哼一声,跟着媒婆出了月老庙,前面的十二对男女在月老庙前已经排好了队,他们在最后一列停下,接着就有千篇一律笑脸的丫鬟小厮相迎,带着人离开,可轮到他们却没有人管,所有的一切都是设定好的,对于突然出现的他们二人,根本不在邪祟设定的范围内。
江澄看了眼离开的媒婆,看向垂首而立的蓝曦臣:“蓝涣,别装了,我们现在怎么办?”话一出口,江澄愣住了,蓝曦臣也有些意外。
“蓝涣……蓝涣……呸……”江澄想叫蓝宗主,可一开口就是蓝涣,他着急想改口,毕竟两人还没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蓝……呸……”
蓝曦臣看他着急的样子就像一只快要炸毛的小猫,竟觉得有些可爱,他极轻的一声笑,引得江澄不解地看他,蓝曦臣看着因焦躁脸色发红的江澄,温声道:“阿澄不……”
两人皆愣住了,不约而同看了眼系在腕间的红绳,顿时了然,这红绳能让人心生亲近之感,江澄抬手就开始解红绳,见蓝曦臣站在一旁不动,说:“你也解啊。”
蓝曦臣点头,开始解红绳,两人折腾半天,发现这红绳根本解不开,江澄二话不说直接用三毒砍上去,三毒发出“铮”的一声,红绳完好无损,江澄骂道:“破烂邪物!”
江澄对蓝曦臣说:“我不是故意无礼的,不过你也唤我阿……反正……扯平了,若是你心里不快,等红喜镇的事结束后,我亲自去姑苏赔礼。”
蓝曦臣温声道:“我没有觉得无礼,我们一起经历过了这么多事,你唤我一声蓝涣足够,你若唤我阿涣我会更高兴。”
江澄心想,这蓝宗主还真是好脾气!
江澄猛然发现那十二对男女早已不见,惊呼道:“那群人呢……”
蓝曦臣抬手一指:“那……”
因为红绳的带动,江澄直接撞到了蓝曦臣身上,蓝曦臣一脸歉意看着他解释道:“我……我没有用劲。”
江澄往后撤了一步:“快跟过去,人快没影了。”
蓝曦臣点头,跟着江澄的速度调整自己速度,不至于江澄受红绳的牵制。
两人跟着队列拐了两条小巷,脚下的步子又轻又快,蓝曦臣望了眼天说:“天快亮了。”
江澄看了眼天,脚下的步子依旧没减速,宽大的衣袖有些烦人,他干脆将衣袖裹紧了塞进袖口,突然间脚下又是一空,两人再一次朝着无边黑暗的深渊跌去,蓝曦臣下意识将人护在怀里,耳边风声呼啸,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二人双双跌落在地。
蓝曦臣一声闷哼,江澄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蓝涣,你怎么样?”
“没事。”蓝曦臣撑着胳膊坐起,江澄突然一拳砸在他胸口:“我江晚吟需要你来保护吗?同为宗主,凭什么你要来保护我,我江晚吟的脸有那么大吗?还是你蓝涣的好人心又开始作祟了。”
蓝曦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二人就这么对视着,江澄大概感觉到了自己反应过大,撇过脑袋哑着声音说:“谢谢!”
多少年了,他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冲在前面,他扛着整个江家,担负着整个江家的兴衰,他不需要别人帮他什么,因为他可以战胜一切!
“阿澄……我……”
“起来吧,还有事要做。”江澄站起身来:“你是来帮我忙的,不用冲锋陷阵。”
“我想帮你,我要帮你,无关所有,只是因为你这个人!”
“蓝涣你不会把脑子摔坏了吧?还是这根绳子弄的你脑子也不清楚了。”说着还故意扯了扯腕间的红绳。
“我……”蓝曦臣正欲说话,江澄眉头一皱,道:“我们回来了!”
蓝曦臣看了眼四周,他们还是在山洞里,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洞口的结界依然在,蓝曦臣摩挲着红绳:如果不是这根红绳和穿在江澄身上撕扯过的蓝氏校服,昨晚的一切就像做了场梦一样,有些不真切!
两人靠着石壁并排坐着,脑子思索昨晚发生的一切,蓝曦臣侧头看向江澄,江澄其实生的很好看,很招人喜,他总是将自己封印在凌厉的躯壳内,不近人情,其实,心底澄明,至纯至性!
江澄大概是感觉到了久不转移的目光,他扭过头,问:“怎么了?”
“阿澄,多给我讲讲水妖的故事吧,或许我们能得到什么线索。”
江澄转回脑袋,没系红绳的手垫在脑后,缓缓说道:“我小的时候听过水妖的故事,不知真假,百年前,水妖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她从小出身贫苦,在市井中长大,从小到大什么都没学会,打架撒泼倒是一流,一个女孩子这样注定不讨人喜,但是她看上了一个书生,那书生对她也算和气,不像别人一样会拿个大棒子打她,只是那个书生家境贫寒,还因为没有盘缠错过了乡试,巧的是,那女孩有一天阴差阳错帮了一个商人的忙,结果发了一笔横财。红喜镇每逢春节总会在月老庙办一场庙会,主殿里会放很多红绳,而红绳意味着会有一段好姻缘,所以很多人会在那天去殿中抽取红绳,更巧的是,那女子与书生抽中了同一根,女子以为是天定的缘分,男子对她如是说……”江澄放下了手:“于是二人很快成亲,男子因为女子的这笔钱财一路进了殿试考取功名,升官发财,男子一下成了人上人,抛弃糟糠之妻另娶他人,女子可是个泼妇,闹的男子一家鸡犬不宁,最后被男子派的人半夜打晕装麻袋扔水里了,后来红喜镇就出了水妖一事。”
蓝曦臣沉思片刻,说:“水妖难不成想重现当时的场景,只是她残害无辜的人是因为什么?”
“害人的东西还要理由,我看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蓝曦臣叹了口气,江澄靠在石壁上闭上眼:“别叹气了,睡会儿吧,说不定今晚还遇什么事呢。”
蓝曦臣:“好。”
蓝曦臣抬手整理肩头的头发,胳膊一动,江澄脑袋直接撞上了他肩头,江澄不悦地看向他,蓝曦臣有些无措,满脸歉意:“我……真的没用劲。”
江澄狠狠一扯红绳,侧过身子睡觉,蓝曦臣不敢随意动作了,因江澄侧着身子,他的手被扯向江澄那边,他也只好往江澄那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