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异常平静的下午,没有发生任何事故,端晴好端端地呆在自己的卧房里,没有谁来找她说些投机或者不投机的话语,她享受着一个人的安静的日子。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吃过晚饭的端晴打算到外面散散步。
推开公主府的大门,天已经黑了。
黄昏对于王宫里的人,无论近仆还是公主这样的人,都是异常美丽的,彩霞,黄色的浮云,几只横飞的鸟,远远的山峦,还有那个远远的正在西下的圆盘,都是美妙的景色。黎明的时候也是美景,可是王宫里没有几个人有机会欣赏,蒙蒙的雾气,不太清楚的路径,微凉的空气,还有渐渐泛白的天空,都是美景,只是端晴和明秀这样的仆人无缘欣赏。天没亮,起床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而稍微起得晚一点的公主一般都在晨读。要欣赏黎明时候的美景,顶多是在日出的时候往窗外望一眼。
天黑下来,一轮黄灿灿的圆月挂在天空,像不知道哪个小孩子松了手的氢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天上去了,在微风中慢慢地向西移动着。
树林里依然是黑漆漆的,月光在地上只有一层浅得很的白光,高树这些都没有影子,那光仿佛是几十年没有重新粉刷过的白垩墙。
地上是一层厚厚的树叶,一年一年的累积,踩上去软绵绵的,比趟过海边沙滩还舒服,而且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那树叶因为疼痛而呻吟,叫上面的人下脚轻一点。
好在路上没有石子,连大一点的硬土块都没有,坑坑洼洼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端晴的脚步不自觉变得轻快了。
端晴摸着下巴细细思忖,自己到底应该到什么地方去。反正晚上在树林里碰到砺石的概率接近于零,砺石是一个喜欢热闹讨厌清净的人,就算晚上出来也是因为宴会喝酒或者其他活动。
可是黑夜之中,没有几个地方端晴熟悉,虽然她并不打算出王宫,但夜色中的王宫平添了一种陌生感,这种陌生感只在端晴第一次进王宫的时候才有,现在却不期到来,仿佛突然涌现在脑海中的回忆,却那么现实,这种陌生感。
“干脆去竹海亭!”端晴打了个响指,黑夜里并没有回声,端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安全。
上山的路不太直,说曲折也不太曲折,只是不怎么直,没有急转弯,但一路上去还是得转几圈。树林阴翳,黑夜中更像站岗的士兵。山上没有冷风,夜色中的山丘很平静。
光芒亮了点的月亮在头顶,一直在慢慢地不停地移动,此时已经接近天当中。天空地上一片黑暗,可是端晴的心境却像那月亮一样,明晃晃的,亮光光的,赤裸裸的。
远远的,端晴看见了竹海亭,在周围的树木之中,一半被遮着,一半是幽暗的,可是端晴却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心跳,这种心跳声她从来没有听过,王宫里的任何她至少都听过一次,哪怕国王,她也是听过的,可是这心跳,她从来没有听过。强劲的,冲动的,有力的。端晴对心跳的记忆很好,这是一种本能,可是说是过耳不忘,可这心跳声就是陌生的,不熟悉的,没有听过的。
“谁??”
端晴慢慢地朝竹海亭走去,可以确定在竹海亭里的人不是砺石,不是那个大混蛋,不是那个挨千刀的。可是端晴心里又有些担心,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在竹海亭里,还是一个陌生人。
在离竹海亭还没有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片黑暗,端晴看到了一个人影,身体在动,可是看不出来在干什么。而且有很粗的哈气声,一下又一下,哈哈的。
“不会是跑进王宫里来的疯子吧!”
端晴摸摸下巴,继续走过去,那个人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可是看背影就是认不出来是谁,只是那身高那体格应该是一个男人。
走得更近了,那哈气声更加地明显,仿佛悬崖上忽然落进水里的石头,只不过不是一声,而是一声又一声,节奏感很强,每一次都给人一种爆破感,瞬间发出来。
“哪个脑子有问题的这个时候了还在锻炼身体,不会是醉鬼吧!”
端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直到走到竹海亭里面,端晴才看清了那个人是谁,个子还算高大,只是肌肉不算发达,下盘异常的稳。
锿!
“你脑子烧掉了还是怎么的,半夜三更在这里锻炼身体?”端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说。
锿手里的杠铃一下子砸在地上,咚的一声,石头撞石头,要沉闷有沉闷,要强硬有强硬,还要石地板没有砸出一个坑。
“什么时候有人了?”锿把杠铃捡起来,放在桌子上。
“你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这东西可不好弄。”端晴说,试着摆动那个石头杠铃,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提不起来,就像粘在了桌子上一样。“挺重的。”
“废话,二十公斤。”锿也坐了下来。
“你干嘛不说二百公斤呢??”端晴恨恨地瞪着锿。
“真的二十公斤,怎么还不信呢。”锿慢慢提起握柄,然后慢慢放下。
“你自己做的?”端晴再试了试,可那杠铃动都不动一下。
“是啊,很简单,两块石头,中间各穿一个孔,再用一根石棒穿起来,固定好就算完成了。”锿说,笑嘻嘻的。
“这么复杂,好像多简单似的。”端晴又试了试,可杠铃还是不动,端晴说:“干嘛做成方的,做成圆的我还可以滚着玩儿。”
“就是为了防止放在地上滚动,所以才做成方的。”锿说,炫耀自己的臂力,手臂往前伸直,把杠铃抬离了桌面,然后轻轻放下。
“一点都不替我考虑。”端晴瞬间操着手。
“大不了我单独给你做一个圆的就是了,可是你没事儿玩杠铃干嘛,这个东西无论如何都挺重的。”锿说,把杠铃放到脚下,眼不见心不烦。
“我不玩儿,我就看看,我好奇而已,很少看到杠铃这东西,竹马空竹还有铁环这些我都见过,杠铃还真少见。”端晴说,仔细打量着砺石脚下的东西,仿佛那是一件奇珍异宝。
“这就叫少见多怪。”锿说,一只脚搭在握柄上,样子很悠闲。
“你才少见多怪呢!”端晴狠狠地锤了一下锿的大腿。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锿赶忙说。
“还说我怪,是不是?”说着端晴就狠命地掐锿的大腿,掐得锿的大腿抖了几抖。
“不怪,不怪,怪乎哉,不怪也。”锿是时候地开开玩笑。
“哪里来的词儿??”端晴细细地看着锿,眼神里有陌生。
“原话是‘多乎哉,不多也’!”锿说,炫耀地昂昂头。
“孔老夫子的。”端晴赶忙说,莞尔一笑。
“对,就是孔老夫子的绕口令,能能上学堂的时候最喜欢念叨这句,没事就念,没事就念,我都知道了。”锿说,看着远处黑蒙蒙的树林。
“能能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端晴问,这才发现竹海亭里只有她们孤男寡女。
“我还奇怪呢,明秀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你们平时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吗??”锿问,直来直去,没有玄机。
“哪有形影不离啊,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事的,经常各干各的,这是我们的责任。”端晴说,脸色有些不悦,因为锿的曲解。
“哦,原来是这样啊。”锿傻傻地点头。
“怎么傻得跟你弟似的。”端晴说,傻傻地笑。
“能能不傻!!”锿脸色不悦了。
“好吧,能能不傻,你傻,对不?”端晴说,笑了,坏坏地。
“我也不傻。”锿有些生气了。
“那你们俩到底谁傻?”端晴一条巷子走到黑。
“我们俩都不傻,都是聪明人。”锿说,很严肃。
“难不成我傻??”端晴被自己的话给惊了一下。
“你了解自己就行。”锿得意坏了。
“你坏,你坏!!”端晴捏起小拳头,捶锿的大大腿,而后又捶他的肩膀。锿只是说:“你到底是要扁我还是给我按摩呢?”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端晴住手了,黑暗中脸却潮红了。
“不管你是不是好人,反正我不是狗。”锿说,正经而又严肃。
“好吧,好吧,你不是狗,我也不是,我们俩都不是狗,成不!”端晴说到这里,忽然问锿:“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到竹海亭来锻炼?”
“这不是发神经,我是有目的的。”锿说,嘴角一丝坏笑。
“怎么,想去参加运动会,王宫里没有运动会,偶尔有比武。”端晴说,冲锿傻笑。
“不是,就是想让自己更强大。”锿说。
“怎么,想参军打仗??可是最近几年边境很太平。”端晴说,笑得更傻了。
“不是,只是想让自己更有力量,让自己变得更男人,比一般的男人更男人。”锿说,端晴并没有问他什么,他却点点头。
“难道……”端晴思忖半秒,说:“难道你想揍砺石??”
“对!”锿点点头。
“别傻了,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有机会揍砺石的。”端晴说,表情严肃,态度诚恳。
“怎么,你觉得我打不过他?”锿操起了手。
“打得过你也赢不了,明白不!”端晴说,语气有些厉害,就像劝架的语气。
“凭什么??”锿说,挠挠脑门。
“因为他是砺石,你不是砺石,明白吗??”
“我是锿,他是砺石,凭什么我不能赢他??”
“你锻炼身体多久了??”
“凭什么我不能赢他??”锿一脸的不服气,谁偷了他经常出门穿的鞋一样。
“这么给你说吧,砺石是砺石,而且永远是砺石,而工鼎将军永远是工鼎将军,砺石永远都是他的儿子,无论他儿子发生任何事情。明白吗??”端晴说,轻轻扯了扯锿的耳朵。
“凭什么他能这么厉害,我就不能这么厉害??”
“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是你不可能赢他。”
“我并不怕他。”
“怕不怕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输。”端晴说,数学老师讲课的样子。
“为什么?”锿的嘴巴张到了最大。
“别问了,你还是锻炼身体吧,我欣赏欣赏你男人的一面。”端晴说,坐正了身子。
安安静静的竹海亭,忽然刮起了一阵风,瞬间两人都觉得有些冷。而月色当中,而周围一片幽静,这是一段无人打扰的时光,这是一段交心的时光。夜色中的两个人,只让人觉得是黑漆漆的两个人影,一个移动,一个安静,在静静的世界中。
十八 入夜后散步 独自练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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