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29日
在北京的第一个夜晚,因为要和我爸爸年轻时在陕西的患难之交肖叔叔见面,为了方便,我们住在广渠门地铁站附近的“速8酒店”,一个晚上275元。这是我第一次住“速8”酒店,房间很小,设施和服务都差得让我瞠目。幸好,我们只在这里停留一个晚上。
早上7:30,我醒了,望着宽大的米色窗帘想了很久,明白了这已经是在北京了。在一米八的大床上,KEN和豌豆还在酣睡,我爬起来去买早餐。
这条街在东二环,满大街都是七八层高方方正正中规中矩的家属楼,每一栋楼的样子都几乎完全一样。北京的朋友们说,我们很有运气,这两天的北京空气非常好,可是我放眼望去,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薄薄的灰色烟雾。空气凉凉的干燥,似乎可以发出脆响,我没有涂任何护肤霜的脸绷得紧紧的。
广渠门地铁站附近有不少小餐馆,大多数白领买了早餐脚步匆匆拎着走了。我慢悠悠走着,选了一家写着“驴肉火烧”的小店,停了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正站在门口大锅旁烟熏火燎地炸着松泡泡金灿灿的油条,店门口架得有一米多高的小笼包笼屉喧腾着诱人的白烟,小小的店里食客塞得满满的,我知道这里味道一定不错。
我要了咸豆腐脑和油条,坐在桌边慢慢地吃,一面竖着耳朵听我在深圳时很难听到的好听的北京话。
环绕着我的北京口音叮当悦耳,嘎嘣脆,在这里,我发现人们不再说:“一笼包子”而是“一屉包子。”,于是,我临走打包的时候也尽量卷着北京口音说:“师傅,再来一屉包子。”
记得我上一次来北京是2007年前的9月底,那时我还是情绪低落的大龄单身女青年,喜欢背着大包到处行走的我孤独地迷惘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和各个大学四处闲逛;这一次,我是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一起来了。
10:00,肖叔叔来到酒店和我们见面,他非常热情希望尽地主之谊,但是他实在无法理解我们对他一个个游览提议都否决了:
“今天我们去天坛看看?”
“要么去长城?”
“其实蓟县的大运河很好看,一起去好吗?”
或许这么多年,肖叔叔接待了无数外地来的老朋友,没有一个人像我们这样不想去天坛和长城的,他满怀热情被浇灭了,完全无法理解我们的古怪想法:只想住在北京当地人家里,溜溜达达逛逛没有被拆毁的胡同,再去吃老北京的各色小吃。
最后,肖叔叔只好开车把我们送到位于东三环的西坝河东里,一个超大型的社区,我们通过Airbnb短租五天的房子在这里。在一个小时里,汽车在北京拥堵的路上走走停停,一直都晕车的豌豆脸色苍白,我紧张地拿出塑料袋,放在她胸前,随时预备她会呕吐。
我透过车窗看到一个被建设得面目全非的北京,优雅的老北京已经被拆毁殆尽,而现代的北京里所有建筑的语言杂乱不堪,大而无当、毫无美感,它们凌乱地堆积在一起,毫无章法,就像一首不停冒出尖叫和杂音的乐曲。一个美丽优雅的老北京被活生生毁掉,而换成一个精神气场混乱建筑语言扭曲的新北京。谁来告诉我们的孩子曾经的北京有多么美好?
11:00,我们终于到了东三环的大型社区西坝河东里,到了后我才知道这一次我们要和房东小伙子一起住这套房。
房东小黄和女友都是在北京著名高校念书并成功地留在这座城市里的八零后,他的女友Tiffany两天前丢下他在节前几天潇洒地去韩国旅行了,剩下他一个人苦熬这漫长无聊的假期,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用Airbnb的方式将多出来的一间房子短租。因为房子的地段非常好,和房东共住一套房一个晚上的房价也要267元,这已经是KEN在网上所能找到的北京比较好的地段最低价的短租房了。
和在南京的短租房不同,北京的短租房里塞满了房东一家的用品和衣服,衣柜里呈爆炸状态挂满Tiffany琳琅满目的衣服,洗手间里塞满我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各色韩国化妆品,冰箱里堆满整箱的啤酒和牛奶,冷冻室里满是小黄在麦德龙买的漂亮的牛扒和鱿鱼。
我没有想到的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黄已经是一家IT企业的高管,是这个行业最年轻的专家。戴着眼镜穿着大短裤、踩着拖鞋的他笑起来很温暖,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笑呵呵地说:“冰箱里的东西你们随便吃。”当他知道我是教法语的老师时,一直对法语有无限好奇和向往的他向我提出了无数关于法语天真可爱的问题。
下午六点,我们很偶然地在小区外不远处发现了一家门脸很小只有两口子经营的的“河间驴肉火烧”,我们要了三个火烧和两碗驴杂汤,豌豆在吃火烧前,没头没脑地问:“有刺吗?”
我这才知道河间火烧是长方形的,而保定火烧是圆形的,酥酥脆脆的火烧里夹着厚厚鲜嫩的驴肉,肉里面还夹杂着剁碎的爽口青椒,味道妙不可言。我们很开心在住处附近就有这么美味的小吃,决定今后可以经常来这里吃饭。
回去后,我用了很短的时间把属于自己的卧室收拾干净整齐,把两个大背包塞在角落。晚上,我和豌豆睡在嵌在封闭式阳台角落里的宽宽的榻榻米上,我们头顶就是挂满衣服的晾衣架。
暗蓝色的大被子很松软,洗完澡的豌豆在榻榻米上跳来跳去;睡在不远处长沙发上的KEN很快就鼾声如雷。不论走到哪里,可怜的KEN基本都没有睡在大床上的机会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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