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文/莫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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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世界里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年味了！

　　我认为年味是:那日带着相机途径都匀白芷桥那一片的中国红，红对联，红帐篷，狗年礼物，红辣椒等等。我认为年味是:偶尔逛街就会碰见突然降价的衣服鞋子和突然涨价的萝卜素菜，人来人往，填满了市场的空隙。

　　我认为年味是:骑着自行车从都匀出发一直到家，不管中途经历了什么困难险阻，一直默念着骑车回家过年……

　　真的，只有经历过，才会体味那些农民工骑车回家过年的艰辛和期盼，和那份挂念、思念。也才会体会“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的真实，常回家看看的迫切心里！

　　那天科长说要上班到大年二十九，我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上班，但是在内心深处却把她骂了千百遍。直到停电，领导说了一句:如果停电了，就先回去吧！那句话让我感谢一千遍一万遍！之后我就开始酝酿骑车回家过年。

　　（一）骑车回家过年

像广东广西骑车回家过年的农民工一样，满是冲动和欣喜。我赶回都匀的家，收拾了一大包东西，还有领导买的年货，戴上头盔手套，检查自行车性能，拍了一个照发了个朋友圈，说:走，骑车回家过年！

　　踏上自行车，骑行在凛冽的寒风里，但是回家心切，内心永远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想象着家里忙碌的爸妈，忙着配备年货，打扫家里，准备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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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这条路线从独山骑行到都匀只骑行过一次，而都匀到独山的路线，时隔这么久也开始迷糊了。210国道是回家的路，可是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标记，尤其是每当遇到三岔路口或者十字路口时总是一阵迷茫。那种急切和无助凸显出来。只是凭着感觉，跟着百度地图，骑行了一段，才发现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其实在骑的过程，自己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心里默念，如果路线错了，大不了原路返回，走另一条小路。此时我又想起中学时代班主任老师教我们唱的林中小路:我在岔路口伫立了好久，一个人没法同时踏上两条征途，既然选择了其中一条，就要一直走到天涯……

　　骑了一段路程，慢慢地感觉背上的背囊越来越重，有时候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有稍微直起身子，才能透口气。终于看到了马尾坡隧道，那种熟悉和亲切感由衷而来，紧接着到达大河村，桂林山庄，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了，这就是210国道，这就是回家的路了！

　　骑行，下坡还可以，但是一旦遇到上坡，再加上近百斤的背囊，都会让你筋疲力尽。骑过大河村到达栋青树站，感觉越来熟悉了，经过关上村，终于到达都匀市与独山县交界的最后一个小镇。来不及欣赏她的繁华与热闹，吃上几片三其马，喝了两口水，拍了个具有标志性的样字“墨冲小镇”，便匆匆上路了。因为昨天有位女骑友，从都匀骑到独山兔长镇仅用了近三小时。这是一个鞭策啊！所以我不得不继续赶路。

　　难得都匀骑友的关心，一路上对我关怀备至，是否平安等等。我只好每过一个站点，在休息时都给他们传达我的平安，请他们勿念！这都是一种特别的鼓励，一种家人的牵绊，让人有种莫名的动力。达到墨冲镇，下一站良亩村！这一段路程比较平坦，坡度不大。可是过了良亩村，便会遇到那位美女骑友如是说的“蔓坡”，其实蔓坡她并不“慢”。刚开始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慢坡，小坡而已。

　　然而当我开始接触“蔓坡”，才发现她的可怕！是的，很可怕！可怕的不是她是慢慢骑就可以上得去的坡，而是坡度不仅比较陡急，而且还是一眼望不到的山头，这样的路更让人绝望。背着近百斤的背囊上这样的坡确实让人难受，把肩膀勒紧磨痛不说，还让人使不了力气蹬车。坚持了一会儿，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就是可怕的脚抽筋。

　　脚一旦发生抽筋，可不能硬撑，必须坐下休息调整，否则后果更严重。毕竟还有那么远的路程，走着回去更不行！所以只能休息恢复。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恢复了很多，虽然右脚小腿还有一些轻微抽痛，但是勉强能够上路了！我把档位调到最低，就这样慢慢地骑，实在不行就在路面比较宽敞的地方走S路。这些都是在骑行过程中慢慢摸索的小技巧。这段路程，我是真的不敢抬头望向山顶，因为怕绝望。只能看着眼下的坡面，勉强还能坚持过去。实在太难受，又停下，把背囊放在一边，好好喘口气。饿了就吃点三其马，渴了就喝口水，这水还得省着喝，后面还有那么长远的路程，这里附近没有小卖部，或者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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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了一半路程的蔓坡，突然看到一条比较宽的血迹，浅黄色略带红棕色，看着头皮发麻。抬头看向路边，还发现一些凌乱的稻草，和破棉被，还有一双破鞋。路面上还有一些很碎的玻璃，还有一些其他物件的渣子。最可怕的当是这条长约七八米的带子似的血迹了。看着毛骨悚然，那凌乱的稻草像是谁的长发，在破旧的棉被中刚刚睡醒……自行车刚刚碾过那条血迹，一切都那么真实的发生着。脑袋嗡嗡直响，直到骑了好远，才突然回过头来，又重新目睹这一切。此刻才发现这里的山静得吓人。

　　腿是抽筋了又休息，休息好了又骑，爬这个蔓坡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杨美女打了几个电话问我在哪里，我只说在爬蔓坡。又突然明白一句话:只缘身在此山中。骑到一处开阔的地方时，还以为到顶了，多么兴奋和激动，可是路不是往下走，而是随着山体继续向上！当时直接想推车。可是定睛一看，不远处，较隐蔽的地方竟竖立一方石碑。远处看不清是何字，可是走近一看，原来是独山县与都匀市的交界碑！终于到独山了！

　　虽说是到独山地界了，可是离独山县城不知还有多远。还没有到原来的兔场镇，还没有到苗家、黄桥、深河，还没有到麻万……

　　途中遇见了几处工厂，还有一些破旧的设施，其中也看到一些农家老房。到达京寨，其实京寨之后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只道是逢山过山，遇村过村。可是刚从京寨过来不久，我看到一个美女也骑车自行车从对面呼啸而过！那么美丽飘逸，可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没来得及认识，人家就……人家居然向我打招呼了！！！惊喜，绝对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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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竟然是杨美女，大神啊，骑车比赛就是前几名，多次拿过第一名！我们只能望其项背！可她待人友善，从不摆架子，和我们骑友都聊得来，聊的欢，很随意，很大方，很诚恳，我最喜欢和这样的朋友来往，偶尔还可以去她家蹭蹭饭！眼馋了，还可以看看美女骑车，这就是诗一样的生活。

　　原来她是专门来接我的，太感动了，感觉历经千辛万苦，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内心幸福要死！不知说什么好，待她掉头回来，我们一路骑车回家。她跟我介绍路线，以及昨天她的骑行经历，当说到骑行用时时我总会想岔开话题，不聊这个悲伤的事情。人家两小时多，你看自己还没到兔长就骑了这么久！

　　这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聊聊家常，突然发现骑行是这么愉悦的事情，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当我跟她说到蔓坡，说到血迹，说到可能已经发生的事时，她也是一脸惊愕。因为她昨天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这档子事！

　　经过兔长社区，她给我介绍她家在哪里，邀请我去她家做客。很想去，说实在的，可是这么狼狈不堪，如何去得！找个借口继续赶路，回家过年吧。正当我要跟她道别，她说还想送我一段路程。

　　我心里还有个想法邀请她去独山做客呢！

　　于是我们又说说笑笑，骑了很长一段路，经过影山镇的净心谷，她介绍我走新路——都独大道，说是坡度比较平缓，没有那么费力，只是路程稍微远点。我很接受她的建议，因为我实在不想再上坡了，看到陡坡就怕，就想吐。走新路这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也就错过了黄桥杨梅的邀请，也错过了等候在深河姑爹家的老爸。但是没办法，相信经历了那样的负重骑行，肯定也会选择走新路的。于是我紧跟杨美女的车辙，奔向回家的路。

　　确实对这条新路很不熟悉，虽然归属于麻万片区了，可是我几乎没有骑过。以至于她说的前面要经过一个什么幼儿园，问得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过烂路，拐过几个急弯，面前的山村，似曾相识，却又不相识。当她指着不远处的幼儿园问我这是什么幼儿园时，我看到了拉林两个字，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离我家多么近。只是我还是不清楚这条路的去向，是否要经过我家。不过看到这两个字，也足够让我兴奋一阵了。而也就是在这里，在此刻，杨美女却说她要回去了，只能送我到这里了。她的话又让我陷入一阵失落，一阵悲伤，感觉很舍不得。她陪着我从京寨骑到了拉林，确实很不容易，非常感谢她，可是很多话又说不出口。我们分道扬镳后，很多情感都融入在回眸一笑里了。但愿她回去的路上，一路平安，获得更多愉悦的新年新感觉。

　　我虽然继续前行，可是我还是一脸蒙圈，假若再遇到一个三岔路口，我肯定还是一阵迷茫，然后凭着第六感觉走，错了的话，就原路返回，走另外一条！这就是我的方法，简单，含糊，不粗暴。

　　前行了不到八百米，却看到一处很熟悉的标志——军达钢构，是的，再熟悉不过了，前段时间我还在家待的那段时间，经常跑这段路，骑这段路，那时候这路也就修到这里。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拍了照片，说:到军达集团也就是到家了！家就在不远处，一条清晰的大道在我眼前铺展开来。经过军达集团，爬个缓坡，下坡之后就到湘企商都，往右边火车站方向骑行一公里左右，也就是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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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接近村寨时，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拍了个视频，说:我到家了！那时多么的兴奋和激动，村里的人看到这身装备肯定很吃惊，爸妈在家看到我骑车回来了，肯定很惊喜……我一脸醉意，扎进村寨……

　　（二）写春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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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会想到，内心膨胀的满满幸福，却被回到家的冷清打回谷底。看着家里紧闭的大门，有些脏乱的门口，突然感觉想哭。于是坐在石阶上静静发呆。最终拨打妈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然后打了爸的电话，爸还在姑爹家吃饭喝酒。

　　一个人悻悻地打开房门，家里比较凌乱，像是很久没人打扫了，也是，毕竟爸妈都不怎么在家，很早很早便出去了，很晚很晚才归来，怎么会有时间打扫！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行李、自行车放回厢房，煮了点饭，洗洗菜，然后准备写春联。在墨冲镇的时候，爸就打电话来说，等着我回家写春联！当时我怕赶不上了，让爸买一些回来贴上就可以了，可是爸说就是要等我回来写！

　　我知道爸的心思。之前爷爷在世时就是村里的文人，每逢大事小事都会请他去帮忙，写毛笔字写春联更是不在话下。如今爸却继承不下爷爷的这种文化，是有一些失落和无奈。我记得爸也写过几年的春联，那是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爸买来红纸，自己一个人叠纸裁纸，然后书写起来。那时我闻到一股浓浓的墨香味，在我的记忆里，爸写的毛笔字是最好看的！

　　看着爸写得很认真，很好看，于是也想学写毛笔字。爸看到我有些兴趣，便教我写起毛笔字来。于是我在三年级的时候便开始了我写毛笔字的生涯。之后爸有些年头没写春联了，只是买来人家写好的贴上。也可能是怪妈，妈之前老是念叨爸，说写个春联那么复杂，费时费力，还写得丑，不好看，还说别人家怎么快怎么好。为这事爸和妈吵过几次架。在我四年级到五年级的时候，我的毛笔字突飞猛进。也不知道爸从哪里找来的报纸，一天就给我讲写毛笔字的要领，写毛笔字的好处，教导我要一笔一画地写，要横轻直重，撇如钢刀，点要如桃。也是那年，爸可能认为我可以写春联了，然后给我叠纸裁纸，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只等我提笔书写了。第一年写，写得不怎么样，往门上一贴，丑死了，妈也说不好看，让我别写了，而爸却在鼓励我:没事的，写来自己看的，又不拿去卖，没什么要紧的。也是爸的这句话，让我重拾信心，坚持写毛笔字，不论好看与否，一定要坚持写下去。第二年，爸教我叠纸裁纸，第三年爸再也不给我叠纸裁纸了，第四年第五年都是自己在弄。之后我慢慢懂得，这是中国的文化，一定要继承发扬下去。如今写毛笔字的人不多了。所以这种文化一定要保护好。当很多人都沉浸在买春联乐趣中时，我却陷在了写春联的浓浓年味里了。

　　今年爸特意嘱咐，等我回家写春联，我知道这对于爸和对于我以至于对整个年味的重要性。于是自己一个人把爸买好的红纸，一次又一次地叠好裁好。鲜红色的纸染红了我的手掌，如同这浓浓的年味，浸入我的骨子里。一边写着，一边回忆着小时候爸教我写毛笔字，裁红纸。那时多么温馨幸福。很多东西都回不去了。即使我一个人我也要把爸的精神写下去，传下去。把这个年味体现出来。

　　写了一些肚子咕噜咕噜一直叫，是饿了。随手拿起几块糖果，吃起来，喝口水又继续写。不一会儿爸来家了，之后妈也回来了。妈买回一些菜，爸带回一大壶酒。他们上楼看到我在写对联，就问了句，明幺回来啦！我回答是啊，妈，爸……最亲切的人感觉很多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最需要的是一个眼神，一种期盼，一句懂你！便足矣。

　　（三）爸的手艺——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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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回来之后又开始忙碌洗衣打扫卫生，爸回来就开始做菜，爸的专长就是会做菜。

　　记得每年过年，我和妈提前几天把衣服洗了，把家里扬尘都除了，然后帮爸打下手，做菜。在我的印象里，过年，爸是最忙的，他总是会做出十几种菜肴来。记忆中，爸做的菜谱有:卷针、酸菜扣肉、油炸酸菜鱼、肉圆子、豆腐圆、血豆腐、熏腊肉等等，每一样都会让你口水直流。那时候人小，看到爸在切菜切肉，我和姐都会围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爸，爸就会拿一两块肉哄我们，就像打发两只小馋猫。而后几年，我们长大了，不再那么馋嘴，却是家里养着的一只猫变得馋嘴起来，爸也是像打发我们一样，让猫咪幸福地离去，不一会儿它又会过来蹭爸的腿，爸又给它一小块。看着这馋猫可爱而又淘气。

　　一切准备就绪，餐桌上就会摆满了爸的手艺，大小十几盘菜，凉菜素菜荤菜样样都有。只有叫不出名字的，没有爸不会的。妈买了几瓶可乐，奶奶坐在沙发最里头，妈，爸，姐，还有大伯，伯妈，东哥，偶尔还会有村里隔壁两邻的大爷叔伯。一家人其乐融融，满屋子的热气腾腾。说实在的，那时候不会体会什么叫幸福，只知道过年就该是这样。殊不知多年以后每每想到这样的场景，竟幸福得要死，哭出了泪花。

　　是的，而如今，奶奶已离开人世多年，姐姐早已出嫁结婚生子，大伯大伯妈已搬迁他处。只有我，妈，爸。如果我不在家他们是如何过年呢！

　　就在爸做好了菜，我也写完了春联，就等着墨迹晾干了的时候，隔壁家的永兴哥就开始叫过去先喝两杯。永兴哥在小的时候他父亲就去世了，几个哥弟和妹，在成长的岁月里，不知吃尽了多少苦头。很多东西爸都看在眼里，有些地方能够帮衬的爸会毫不犹豫地去帮。每年过年，爸总是会叫永兴哥来家吃年夜饭，现在爸最自豪的是永兴哥就是在我家学会喝酒的，同年在这里会喝酒的还有老虎哥，东哥，小波爷。之后永兴哥家境稍微好转，所以现在的每年，永兴哥也会叫上爸去他那里喝上几杯。

　　爸说他就不去了，他在家做菜，让我去就可以了。还特别嘱咐一句，一会儿叫永兴哥过来喝酒！

　　永兴哥家很亲切。一走进他家院子，很怀念那些往事。他家哥嫂都在一起吃饭，很温馨。看到我进来了，很热情地打招呼，并让座。看到永兴哥总感觉很随和很自然，很纯朴，并不做作。我有什么事，总是会先想到永兴哥，永兴哥人很直爽。爸妈有什么事也会先找到永兴哥，总感觉永兴哥就是自己家人。虽然他姓张，我家姓莫。也如同我和福幺，他姓张我姓莫，我比他大一个字辈，可是我们确实要好的兄弟。

　　在永兴哥家喝了几杯，就快结束时，他哥，永龙哥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文爷打来的，要过来喝酒。他们和永龙哥关系好，经常在一起玩耍。果不其然，没到两分钟他们来了三四个人，都是村里的老少爷们。我心里嘀咕的是爸可是一直在家等着我们啊！等着我们去吃他做的菜肴，陪他喝喝酒啊！

　　在他们面前，我确实不会为人处世，还要向他们多学习，学习如何套近乎，拉关系，如何尊重长辈，如何花言巧语，等等，可是我这些东西真的不会。此时突然感觉压力如此之大，真的很大，吃喝放不开，拿起筷子手都在发抖。虽然我也知道酒桌上的一些东西，毕竟我也是以写独山酒文化论文毕业的。在外面遇到一些知心朋友，一些朴实的好兄弟，我同样也会谈笑风生。在村寨里，遇到我朝思暮想的老少爷们，乡亲父老，可是我始终来不了口，说不了话。或许我们志道不同，或许我们经历不同，也或许其中有另外的眼光，如此烧灼着我……可是我始终还是要融入这里，融入这个土生土长的家园。所以我必须要学会他们的一些东西。

　　待饭饱酒足后，他们便匆匆散去，又去寻找所谓的下一场。其实在我眼里，真正的值得纪念的“下一场”应该是打粑粑，每打到谁家，谁家就是那个下一场！或者杀猪的邀请！现在想想，那些东西好遥远。现在只是追寻“逢场”与“作戏”。毕竟这是潮流，要紧跟时代。真的我们落后了，书是读了几十年，却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书呆子，啥事都不会做，不会为人处世，不会套关系，拉拢人心，等等。难道真的错了吗？

　　从他们散去的队伍里撤出来，永兴哥也没有跟去。又叮嘱了永兴哥，说爸在等我们回家喝酒！永兴哥答应了，只是忙于收拾，需要几分钟。

　　而我，回到家，看到的一幕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昏暗的火炉旁，爸一个人坐在火炉角旁的沙发上，低头吃饭。我看到的爸怎么如此瘦弱，从窗户洞里射进来的光线，把爸的头发一下子打白了！餐桌上的菜肴也不比往年，黢黑的几盘菜，锅里快被榨干水分的豆腐圆和白菜……看到这一幕，眼泪慢慢滴落下来。内心无比复杂。我推开门，往外跑去……

　　来到小波爷家，我已不能言语，最后只能憋出几个字，请三公，狗爷，飞爷，大幺爷二幺爷，还有小波爷到我家过年，陪我爸喝喝酒……他们看着我激动的表情，或许能够理解一些东西了。于是他们比较爽快的答应上来了。当我邀请完小波爷，被拒绝后，我就快速往家里赶。

　　是的，爸看到来人了，精神便上来了。爸喜欢热闹，喜欢喝酒，还喜欢摆白聊天。这样的气氛才叫过年。我要尽自己所能去招待好这些来客，来客来之不易，所叫到的人却只有三个来了。不过，足以热闹家里了。足以让爸开心了。

　　爸已经上了年纪了，很多东西他来不及传达给我，交给我，包括那些丰盛的菜肴以及他的那套为人处世……

　　感谢我爸，让我有了生命，也感谢我爸，让我逐渐成人，虽还不能如您所愿。可是可怜了我爸，心疼您，我的父亲！

　　（四）烟花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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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爸再也不会给你讲老鼠接亲的故事，连开财门，放烟花放爆竹都懒得那么认真了。

　　记得小时候爸总是买来很多爆竹，然后把其中的一些拆下来给我一个一个地放着玩。姐姐看着放爆竹好玩，也闹着放爆竹，可是却又不敢放这种带引线的。于是爸买来了刮刮炮。刮刮炮安全，你刮一下就燃了，然后等到好一会儿才会爆炸。小姑娘家家最适合放这个。可是我也闹着要玩刮刮炮，还可以炸鱼，炸一些东西。爸没办法就每年买来两条，一条给姐，一条给我，但都是放在一起，放在家里的三开柜里，集中保管。三开柜里的东西可多了，有炮竹，有糖，有水果，旁边还有甘蔗。在我的印象里，那就是百宝箱。

　　话虽是说我一条十盒，姐一条十盒，可是我也会偷偷地用姐的。因为我的早已被我放完。姐姐老是因此而告我的状。害我被爸妈骂，被妈打。爸是从来不打我的，我确实很怕爸的骂。他的一句话就让你抬不起头来做人。妈总是说他一句话可以毒死几头牛。

　　话说我家一直买不起烟花，每到过年开财门，爸总是准时开财门，之后跑到楼顶上，看人家放烟花。爸的眼睛一直盯着夜空散开的璀璨烟火，就像爸的心愿一样。他多么希望自己家也能放一次烟花，自己的烟花在自己的房顶上空散开，这是多么幸福和奇妙的事啊！

　　爸匆匆忙忙放完爆竹，就带我到房顶上，看人家的烟花。看完了东边，又看西边，此时南边的又开始了，爸忙得目不暇接。爸那边清净了，我便喊到，爸这边还有，快过来！……这些幸福，你们懂吗？穷人虽穷，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快乐！

　　记得那年我家第一次放烟花。爸很神秘的把它藏在神龛背后，待到开财门放爆竹，迎新财后，爸才慌慌忙忙地叫我过去帮忙。好不容易把它弄到房顶上，爸却不会点燃，而我更是不会，只看到过它炸开的状态，没看到过它被点燃的状态。这可把爸急得焦头烂额，都满头大汗了。终于找到了引线，找到个比较开阔的地方，爸叫我去把它点燃。我说不会点，他只说就像放爆竹一样，把引线点燃就可以了。那年的烟花，我家的第一次烟花，是我点燃的。烟花咚咚咚咚咚地往天上冲，然后散出烟火，可是始终没有别人家的好看。爸也有一些失落。过了一会，声音突然停止，我们以为它只是需要休息下，然后再会喷发出来。可是我们等了好久，它却安静下去了。上面不停地喘着烟气。就二十来发，结束了？！有些不可思议。

　　但那毕竟是我家的第一次烟花，或许以后的每年，爸都会买一些来放，但是始终没有第一次有意义了，即使后面的再漂亮，再大，再响！

　　如同今年，感觉放烟花再也没有儿时那种乐趣了。我把爆竹理顺好，爸连大门都没关，直接开着，就一个人抱着烟花上楼去了。我问爸可以放爆竹了没，他才说可以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充斥着整个院落，火光照亮了黑夜，之后烟雾弥漫。我来到楼顶，看着爸已经把烟花点燃了，烟花比以前更响，更漂亮，也更贵。爸还是如初地盯着烟火看，那么真诚，如同他的心灵。待家里的烟花结束了，爸和我还是会一起爬上最楼顶，去观看别人家的烟花。

　　爸还是那么期盼，那么虔诚，他是有心事的。因为别人家的烟花更多更美更好看。哪一天才能赶上人家呢！爸一辈子都在追赶，那种压力一直都在压迫他必须追赶。试问这样的比较有没有一个尽头呢？

　　2018.2.22记逐渐淡去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