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老家的照片,心里就会激荡起一阵莫名的乡愁。那山那水那泥巴地,那房屋那乡亲那远离喧嚣的农村生活,就像水中的倒影一样,在我眼前一一闪现。尘封在心底的童年往事,刹那间弹跳了出来。那些花那些草,那些瓜果那些虫鸟,都给曾经的我带来了无与伦比的乐趣和快意。
因为工作原因,回老家也是匆匆忙忙的行程,根本来不及欣赏大自然的旖旎风景。偶然翻开老乡回家避暑拍的照片,那些太阳刚烈的正午,那些青山墨黛的傍晚,身处在一片铺天盖地的绿色世界里,多么让令人神往啊。
青绿的苦瓜躲在同色的叶片下,一米长的豇豆从竹架顶端线型垂下,紫皮的茄子鼓啷啷翘起腰身和肚皮。长在地里的旱芋头撑着椭圆型的叶子,刀豆直楞楞的从枝头伸出来。
田埂里的秧苗叶子绷得紧紧的,蓬勃朝上发展,长势喜人,绿得泛青。田坎的李子树上,果实已经熟透了,低伏着缀满枝头。山坡上的柚子还很青涩,地滚儿藤却铺满石缝和青草丛中,炙热的空气中散发出成熟的地滚儿香味。
早熟的玉米已经黄壳,晚栽的玉米才抽穗,幼小的玉米棒子前冒出长长的,浅绿色的,莹莹润润的胡须。那蓝汪汪的水库,洗衣服的,打水仗的,在各自的世界里怡然自得。水波荡漾处,天空和群山,揉碎了又聚拢。
水岸边的翠竹,郁郁葱葱,嫩笋密密麻麻的冒出尖头。竹牙儿最喜欢钻竹笋,只需一些耐心,轻脚轻手的靠近,一逮一大群。撇去翅膀和脚,用竹签穿着烤来吃,是不可多得的野味。
房前屋后,随便丢点南瓜仔、丝瓜仔、葫芦仔,用竹竿搭个棚子或架子,瓜秧就会顺着杆子向上攀爬。它们到点都会开出黄色的花,花一凋谢就结瓜,瓜比较实心,份量重重的,牵扯着绿叶繁花的藤蔓。坐在架子底下,看书喝茶,听蜜蜂在头顶嗡嗡的忙,任光影斑驳,岁月如梭。
房屋的土坯墙憨实,抵抗了汹涌的暑气,地面混同在黄泥厚土之中,对接地气,过山风一趟趟的来,加上绿色植被吸收过滤掉的阳光,夏天竟然不似想象中的闷热。
用深井水冰镇瓜果。米、面、杂粮皆出自于脚下天然的土地。用具也取自于自然,竹编的园簸箕、斗笠、凉板、凉席,木头的桌椅、条凳、床。这简单而质朴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给自足又近乎于原始的生活方式,曾经让年少的我十分厌弃,闹市里兜兜转转多年后,蓦然回首,才发现它就是我苦苦追寻的世外桃源。
第一次发现了山里的天空,可以同时呈现蓝绿金三色。第一次发现山青水秀的天然风景这样迷人,如诗如画,美不胜收。第一次觉得就这样深藏于大自然的怀抱里,是一件多么舒心愉快的事情啊。
离开太久,以为在家乡生活的岁月早已在记忆里远去,远到犹如是一场梦境。我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习惯了目不斜视直奔目的的行事准则,习惯了疲于奔命下的失眠焦虑。
很久没有听过鸡鸣狗叫了,很久没有枕着星辉酣然入梦了。蝉在枝头知知知叫个不停,蛙声与荷香四溢。浸入骨髓血液的乡愁就这样被一组照片唤醒,萦绕在脑海就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