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犯罪的人,好多人会嗤之以鼻,认为好人是不会犯罪的,只有那些恶人才会去犯罪。由于工作的缘故,我常会接触这些犯罪的人,慢慢的我发现,并不是每一个犯罪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尤其是那些犯罪的女人们,如果你能走近她们,了解她们的生活环境,你可能会原谅她们的罪行,甚至怜悯她们命运的悲苦。
兰是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因故意杀害自己的丈夫被羁押。第一次见她是在谈话室里,面容瘦削,皱纹早已爬满了额头眼角,散乱着的头发,似乎多日没有打理。四十几岁的年纪本不应该如此苍老,生活一定给了她太过沉重的负担吧。
“看守所里的生活怎样,能吃的饱吗,监室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兰听见我的问话,抬起了刚刚低下的头:“挺好的,她们听说我的遭遇都很同情我,对我都很好。”
“为什么要走这一条绝路呢,为什么不离婚?”
“不是没提过离婚,提一次就要狠狠的打我一次,还说要杀了我父母,他一次又一次地去我父母那里闹,我真是怕了,他能干的出那些事,到后来我根本就不敢提了。”
“你没有找过妇联、公安吗?”
兰撩起了衣服的袖子,上面满是淤青,“怎么没找过啊,派出所也拘留过他,可是出来后打我打的更狠了,和他结婚这么多年我身上的伤就没断过,开始是喝酒之后打,后来不喝酒也打,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我根本就不想活了。”
“那个畜生不光打我和孩子,连他的父母也都要打,我们都巴不得他能出个意外死在外边,让我们早点结束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难道不会考虑孩子吗?孩子都那么大了,他就不多想想吗?”
“孩子他根本就不管,我真是后悔为什么要跟他生孩子,孩子来这个世上就是遭罪来了,他和畜生没什么两样,孩子都这么大了,他竟然...”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就都讲了吧,跟他过得早就没有尊严了,孩子都那么大了,他什么时候想过夫妻生活,都是拉过来我就脱衣服,从来不管孩子在不在身边,你说这和畜生有区别吗?”“幸好我把他杀了,好几次我听到儿子说长大要把他杀了,要替我报仇,这下好了,大家都解脱了。”兰说完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你忍了他十几年,为什么会在那一天忍不下去了呢?”
“那天天气很冷,我带着姑娘儿子已经睡下了,我们原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可是没想到后半夜他回来,一进屋就骂骂咧咧的,骂我们就他妈知道睡觉,还把儿子拎起来,让儿子给他去买酒,其实他已经喝多了,孩子已经被他打怕了,被他这么突然的拎起来更是吓坏了,我去推他,想让他把孩子放下,他一脚就踹开了我,孩子也吓得大哭起来。折腾了十几分钟,又是摔东西,又是骂我们娘仨,折腾累了,他趴在床上就睡着了。”“我当时只觉得特别绝望,搂着两个被吓坏的孩子,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只有杀了他才能彻底解脱,杀了这个畜生,当时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后,我就觉得我应该立刻就杀了他。我把孩子哄睡了以后,来到了他的床边,用脚踢了床两下,还喊了他两声,他只哼哼了两下,知道他睡得很死以后,我就用准备好的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我怕他醒来,就用尽全身力气勒紧绳子,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体已经不动了,我想他应该是死了吧。第二天我把孩子都送去了学校上学,就来自首了。”兰描述这一段经历的时候,时而愤恨,时而恐惧,当说到最后终于杀了那个人时,脸上显出来的确是轻松的神态。
“你有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过,这可是故意杀人!”
“说实在的,真不后悔,就是惦记我那两个孩子,他不死我们永远没有好日子过,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判死刑,我死了倒是没啥,苦了孩子了,没爹又没妈的。”
兰的公公婆婆联合本村的一些村民联名写了一封求情信,不但对兰表示原谅,还细数了不孝儿子的罪状,妇联和辖区的派出所也出了证明,证明兰曾经长期遭受家庭暴力,法院最后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兰有期徒刑三年,投改监狱前,兰的公公婆婆来看望她,二位老人哭的稀里哗啦,说这么多年对不起她,一家人都会等着她服刑回来,如果兰愿意,二位老人就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一样待。
案件发生在五年前,兰早已出狱,想必她已经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会慢慢弥补她之前受到的那些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