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5 揭痛·默痛

一阵战栗向朱孝佳袭来，仿佛世界瞬间结冰，全然没有了温度。她就那样看着页面，木然地滑动鼠标。最终那些刺眼的文字，还有那些照片，汇聚成嘴角的冷笑。就是自己看了，也觉得颇为暧昧不清的八卦新闻，竟然是由自己上演的。

只是想要安安稳稳地生活而已，可是为什么就偏偏不能达成自己这样卑微的心愿呢？从李琛的绯闻到当上总经理秘书……现在又是和俞泽亮的纠葛，为什么总要把自己推上风尖浪口？？

“嘟……”桌上的电话声将朱孝佳从沉思中惊醒，“朱孝佳，马上来秘书室！”

朱孝佳听着秘书室长的话，愣了一下，而后播了内线，向俞泽明告假。只是她看不见俞泽明嘴角漾起的笑容，支着脑袋，敲击着书桌若有所思——

“你说……你和朱孝佳认识？”俞泽明圈着高孟楠的长发，裸露着半身，仰靠在松软的枕头上。怀下是白皙修长的手臂，环着俞泽明紧实而有扩张力的腰部，娇秀的面容喷薄幽然的气息，仿佛在半梦醒中，轻轻“嗯”了一下。

“怎么从前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呢？”

怀里的人翻动了身体，抬起头对上俞泽明的眼睛，眼角薄薄的嗔怒，嘴里一丝恼怒：“难道……我们俞大公子对这个小秘书动心了？”

俞泽明眯起眼睛，面上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好像在沉思般，半晌才轻声道：“也许吧……”

高孟楠“霍”地坐起身，光洁的背部对着俞泽明，静坐着却抓紧了被角。俞泽明抚弄着落在背后的长发，姣好的身躯只一微颤，便停住了动作。

“怎么？吃醋了？”俞泽明笑问道。

高孟楠低下头，微不可见地颤抖着，而后蜷起了身子：“我只是……怕你离开我……”

“怎么会呢？”俞泽明起身，把高孟楠拥入怀中，瞥见那秀丽的面庞上浅浅的两道泪痕，“怎么哭了呢？逗你玩呢！只是……泽亮和朱孝佳好像也认识，可我这个做哥哥的却从来没听说过。突然觉得我这个秘书很神秘。”

高孟楠任由俞泽明抹着眼旁的泪水，思绪却又落入年少青春时，那样懵懂的过去，当初自己曾经心动的男孩。却不想长大之后，自己遇上的男人却是他的哥哥，这是机缘巧合吗？可这世界是不是太过狭小？偏偏又让朱孝佳出现在自己身边，而后，连那年少时光自己初次喜欢上的男孩，都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明……你只是因为担心俞泽亮？只是……不放心朱孝佳？”高孟楠睁大了双眼，还未隐去的泪光，望向俞泽明。

俞泽明点点头：“当然……不然你以为？”

“那你答应我，绝对不准对朱孝佳感兴趣，绝对不准……不准……”

“我答应你！”俞泽明轻轻啄上高孟楠的唇，“这下该放心了吧！”

高孟楠嗔怒地撅了下嘴，重又躺回俞泽明的怀中。

“我们是高中同学，只不过，俞泽亮只是转学过来了一个学期，他们是同桌。当时朱孝佳默默无闻，成绩也不好，也不怎么合群，而俞泽亮……不仅成绩很好，也很擅长运动，喜欢他的女生……应该很多吧。只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却只对朱孝佳另眼相待。他们就在一起了。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俞泽明又转校了，朱孝佳也退学了，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他们是同时退学的？”俞泽明的眉头拧了起来。

“唔……是有一天朱孝佳在操场上昏倒了，然后就一直病假在家里，后来俞泽亮转校了，再后来，朱孝佳就因病退学了。”

“因病退学？”俞泽明嘴角又漏出一丝冷笑。

“啪！”文件夹被秘书室长重重地摔在了办公桌上，而后从座位上立起身来，直直地盯着朱孝佳。玻璃隔间的外面是人来人往的身影，各位机要秘书们都在忙着手上的工作，也有间或抬头撇过来的目光。

“我原来也是不相信那些谣言的，可现在看来却不得不相信。”秘书室长的目光溢出一丝不屑和蔑视，“但我不管你是不是想着麻雀变凤凰，用了什么手段心机，既然做了总经理秘书，就该给我恪守本分。”

朱孝佳低头不语，死咬的嘴唇渗出淡淡的血味。可这样卑微的倔强却让秘书室长越发气愤。

“你知不知道我们Eastel、我们东煌在企业形象方面下了多大的功夫？身为总经理秘书，既不能给领导分忧，还把东煌的高管拖下水，做出这样让企业蒙羞的事情……”

“我没有……”朱孝佳用尽力气挤出辩解，夹杂着微弱的抽泣，却克制不住自己的委屈。

“没有？没有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照片如果传出去了你要怎么负责？”秘书室长气不打一处来，“或者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故意把照片放上网，最好散布出去，你就可以一夜成名了！”

“你在说什么！！”一声怒吼在朱孝佳身后响起，朱孝佳只觉得身子一紧，肩膀被人搂在怀里，而后看到秘书室长惊异地瞪大了双眼。俞泽亮就好像示威般，紧紧搂着朱孝佳，微微扬起下巴。整个秘书室在刹那凝固了，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秘书室长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这……副总经理……我……”

“我什么我？你怎么不骂我了？”俞泽亮感到怀里的抗拒，却并不理会，只是挑衅地望着秘书室长。

“不是……”

“不是什么？对着小秘书你就敢破口大骂，怎么对着我就不敢了？”

“副总经理……我……”就在惊惶失措的时候秘书室长朝门外望了望，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总经理。”

俞泽明缓步踱了进来，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俞泽亮回身望着哥哥，在他禁锢之下，是瑟瑟抖动的朱孝佳。

“够了。俞泽亮，你是怕花边新闻还不够多吗？朱孝佳，作为秘书，现在你不是该站在我身边的吗？”俞泽明扶了扶镜框，望向两人。俞泽亮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而朱孝佳低着头快步地走到了俞泽明的身侧。

“Ada，这次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个时候问责有用吗？马上向信息部和公关部传达：清理内网，查出发布者，封锁源头，保证没有图片外流；让公关部随时待命。”

“是，总经理。”秘书室长悄然退出办公室，只剩三人的空间，忽然像空气凝固了般。

俞泽明揉了揉眉心，瞥了两人一眼，只淡淡说了一句：“跟我来。”

俞泽亮抬眼望了望朱孝佳，他想去握住她的手，却被朱孝佳躲过。他抽出纸巾递给朱孝佳，也被推开，朱孝佳只是紧紧地跟在俞泽明身后。三人默然走入总经理室，厚重的隔音门把隐秘的对话隔离在了这个空间内。

俞泽亮再一次递过纸巾，朱孝佳却依然不理会，只低着头，数着滴落在地板上的泪珠。

“拿着把眼泪擦干了吧，难道还想要我递纸巾给你？”

朱孝佳闻言抬起头，看到俞泽明紧皱的眉头，还有眼神中那一丝厌恶的情绪。那样的神情仿佛无形的压力，迫使朱孝佳惴惴不安地接过纸巾，敷在眼眶，轻轻擦拭脸颊。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俞泽明的一句话犹如重磅炸弹，惊得两人都抬起头，惶恐不安地望着面前这个一身迫人气场的男子。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这里是公司，请注意自己的身份。”俞泽明没等两人反应，便劈头盖脑地厉声说道，“朱孝佳你作为总经理秘书，难道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件？而你，俞泽明，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仅是Eastel现任副总经理，更是东煌集团的二少爷，多少眼睛多少媒体盯着你？你是嫌狗仔队对你不够热情？”

“对不起，哥，我知错了。”俞泽亮在俞泽明的训斥中无法辩解。

“如果，你真的想保护她，就应该更加谨慎低调。现在，就请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俞泽明不客气地驱逐俞泽亮，他看见自己的弟弟，眼神中的担忧和惶恐都望向了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孩。然而自己的弟弟毕竟在自己面前还是没了脾气，乖乖地推门而出。

俞泽明转过身，正对着面前的小姑娘，这个看起来总是一脸惶恐，一脸小心，永远都在害怕和委屈的姑娘，曾经，和自己的弟弟到底有过怎样的曾经？可是她这样软弱的样子应该只是表象吧，一个人有多自尊就会有多自卑，反之亦然。外表的懦弱自卑，却不知是为了包裹骨子里多么强烈的自尊。

“从现在起，暂停你手上一切工作，放假待命，等待处理结果。”俞泽明平静地说着，仔细地观察着面前女孩的反应，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惶恐，可却意外地看到她如释重负的表情。

有什么，是让她觉得如此沉重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