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待,等待年关过去,等待热闹结束。这样,我和母亲的生活就可以回到过去安宁的样子。我不习惯那些人来人往的安慰,你或许懂得我。
在这个早已告别书信的年代,我日复一日地把一些话诉诸笔端。园子里的小青菜,冬枣的核,也被我种进了一封又一封写给你的信笺里。我以为,这终究是一种对你不再的陪伴。
好在,我从不用过多的留意人言。秋街,也不会有人额外去关注我这个外来之人。偶尔在散步的路上遇见,他们总是报以客气而友好的微笑。但也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距离。
记得往日里和你走在一道,与你说起过的这样的感觉。你说秋街人天生带着悲悯,总是把自己藏在尘埃里。对一切外在时常怀着一份敬畏。
这许多年过去,尤其是在你离开之后,我终归是没能把那一点距离缩短一些。你走的第一年,我守着阁楼,四门不出。像个疯子,被一颗丢失的心圈养在自己的疯人院里。终于下定决心,以给你写信的方式为自己寻求解脱时,秋街的风雨已过了一个轮回。
我依旧是有些任性的。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的生活似乎是渐渐过成了你曾经对我说起的那种样子。不行远门,不问人言,看天落雪落雨落星月。每日必喝一点咖啡,或者茶田里种出的绿茶。至于果腹之物,房前屋后,自给自足。
这样的清晨傍晚,可是你想要的?又或者,正是由于我终归是个孤独的人,才得以顺其自然,过上了你需要皱一皱眉头,才能勉强达到的生活。若是如此,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想来,即便你只是在远方回头,望一望落日洒向路上散步的我,也会在嘴角添上一角弧度吧。
已经是二月了,前几日的天气刚刚暖和了些,今日竟又下起大雪来。母亲的身体近日微恙,我在厨房和阁楼之间每日多了几个来回。邻居家送来自家酿的蜂蜜,我正好冲泡了送到母亲的房间。守着她喝完,也说上一些家常的话。母亲聊起你一个人的时候,每次回到秋街,身为儿子,却有一颗女儿的心肠。
我不免想起了你的温柔。那些无意间弥漫的愁绪,我在很久之后也只是懂得了部分。但那份骨子里的温润,我却是最明白的。毕竟那个时候,我为此不管不顾,心甘情愿地抛开那些不懂,不理解,种种疑虑。所以此刻,我在这间你亲手搭建的阁楼。
在这几年里,我息交绝游。可我在这一份孤独里,却慢慢找寻到了一些静谧。那是过去想也不敢想的奢望,而它就这样生在了秋街,在我心里发出了芽。遇见你,孤独遭逢另一种孤独,于我而言,还是欢喜。若是因此要付出些悲楚的代价,就随他去吧。
写到这里的时候,两只斑鸠鸣叫着飞落到了天线上,把一直停留在那儿的一只无名鸟惊吓到了,它张开了稚嫩的翅膀。我抬起头,追寻着它飞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