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空响,人空瘦,阁中依旧。
琴音如潺潺的流水般汇入夜色,云心阁上的灯,又亮了,是她。她又来到了云心阁。
指法还是那样娴熟,如行云流水一般。
曲调还是那般空灵,似空谷莺啼一样。
只是那抚琴的心变了,不再温婉欢畅,多了几许萧索悲凉。
一抹清音做结,阁中又恢复了幽静。只有那烛火闪动着消瘦的身影。
想今朝,忆以往,思绪飘游。
她静静的坐在那儿,静静地望着墙上的画像,那男子面如温玉,唇如丹涂,眉分八彩,猿臂蜂腰,长身玉立于山巅。
那就是他了。昔年琴剑公子绝艺多才,不仅琴剑双绝,妙手丹青也是天下无双。他教的用心,她学的仔细。那画儿自然是栩栩如生了。
“清哥,涵清来陪你了。”她对着画像喃喃道。那一年,明儿十八岁了。
佳人泣,公子伤,携手实难。
她—燕涵清—玄天门门主—江南第一大隐势力的主人,不知多少侠义道人士欲除之而后快。
他—欧阳清—琴剑公子—江南第一剑客,侠义道的第一高手。
他率侠义道多次围剿玄天门,她亦多次率玄天门抵抗侠义道。就这样,断断续续,你来我往,五年过去了。
玄天门累了,侠义道也累了。而他也爱上了她,她亦倾心于他。
他爱她的倔强、不屈。
她倾心于他的坚强、无畏。
在天下英雄面前,他牵起她的手。换来的是不解,是咒骂。父亲当众将他从家谱中除名,昔日好友为他惋惜不已。整个侠义道为之沸腾,势要杀尽玄天门中人。
他知道解释无用,他早料到了今日的结局,他只是默默牵起她的手。为她拭去颊上的泪,轻声道:“有我在,别怕。”
从容的转身将惊愕的武林中人抛在身后。
谣诼起,公子去,佳人情伤。
她精简了玄天门的势力,只留下了那些不愿离去的人。“我倒真成幕后主使了。”他笑道。早有谣言,欧阳公子才是玄天门的幕后主使而燕涵清不过是个傀儡她笑了“那便如你所愿。”只要是为了他好的,她都愿意做。他知道她是为了他。轻轻将她揽在怀里,紧紧地十指相扣。
美好的时光总是走的很快,一转眼,两年了。
“我想去嵩山。”她撒娇道。“好。”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答应,“那带明儿去吗?”他望着不满一岁的儿子熟睡的小脸问“不了,明儿还太小了。”她宠溺的轻吻着儿子的小脸,偷偷擦去眼角溢出的泪珠。
嵩山上,望着初升的朝阳,她道:“清哥,我们比剑好不好?”“好。”“不许让我哦!”“恩。”
当真是剑舞光华,纷繁的银光淹没了二人的身影。
忽的,二人的身形停了下来,她的剑笔直的插在他的胸口。他朗声道:“十年为一谋,被你识破,死而无憾。”言罢,仰面倒在了地上。
树林中走出了很多武林中人,她没看见,她只看见他笑了,听见他密语传音道:“涵清,为了明儿好好活下去。”
情至深,爱致远,不畏生死。
她令门中弟子散布传言,欧阳公子与燕涵清约战嵩山。她诓他比剑,为的是在天下英雄面前死在他剑下,还他清名。而他又岂能不知,洞悉一切之后,他跪求昔日好友散步传言,说玄天门的幕后主使是他欧阳清而燕涵清不过是个傀儡。他应她比剑,为的是在天下英雄面前死在她剑下,给她清名。
他做到了。
“有我在,别怕。”他站在她身前挡住了一切,他死的那一刻,嘴角是含笑的。
涵清,阴司的路太远太暗,我要走在前面为你探路点灯。
清哥,阴司寂寞不似人间,待明儿十八岁了,涵清便来陪你,你千万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