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南门那边的花儿已经谢了,阴晴不定的天气困扰了我的一周。花瓣被雨点播种在泥土里,泥土润湿,散发着花香。肆虐的冷风吹过单薄的衬衣,将我拉向记忆尽头处的河畔,牵引着不再有所关联的你我。我掬一缕暮春的风,将它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今日所幸出来了,雨晴的这一天里,街上的行人不少。
我看见很多年轻的男孩女孩儿,他们聚集在一起,聊着什么趣乐的内容,引得他们脸上阵阵的涟漪。
像我们。
阳光极其吝啬,仅午时就又收回了施舍。我不禁感到凉意袭来,回望身前的运动场地,抓进我眼里的渺远静谧。双耳堵塞,双眼失神,我又来到了那边的河畔。
目下,岸那边有着枯草存生的痕迹,或许以前,那里葱葱又绿绿。转头看向天上的明日,河面告诉我它是波光粼粼。一把利刃刺向我的眼睛,直达心底的黑暗。短暂的失明后,一抹白光拉开我眼睛的缝隙。降下缓重的鼻息,我伫立着,我想起。
我想起那时的我们,稚嫩的脸庞,和挂在脸上的淡淡的笑容。
那个时候,下雨天只意味着脚底板的泥泞和裤脚处湿半截的深色痕印,没有其他特别诗意的理解。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就打开白色的节能灯,照在圆润的瓷砖上,光滑得一如年少稚嫩的脸庞。
她的名字里有个“雨”字,我习惯唤她作“小雨滴”。她却耿怀于儿时很少得到的朵朵红花,给自己的社交账号起名为“小红花”。
我和她是同桌。往年的我向别人说起时,总爱强调和她同桌在一起的时间之长,有近两年的时间呢。后来我发现,这除了凸显我的矫情外,倒真的说明不了什么。
“她面孔线条明快,鼻梁高而挺拔,眼神警觉而天真,像鸟类。”
每当读起七堇年的这句话,我就会想起她,想起她绝美的面容。那个足够惊艳整个青春的人物,我在当年就遇到了。以至今天,后来,我都将难免于怀念她。
我们的关系很好,不过现如今我却找不到合适的定性。我说不出是她的朋友,她的同学,还是其他的类别。她淡出我的世界的日子已经是按照年为单位来计算的了,像候鸟一样飞过了我的早年,转往反复,不曾遇见。
“你错过了我的中年,晚年。
生命的长河,不经意的转弯,
以及静静流过的平野。”
——苏来
我发觉我快要忘记你了,我们之间的故事都只剩下些碎碎片片,我偶然会记得,偶然会想起。
那个时候,远方是归家的路,诗便是你。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你,就连我自己都难以察觉。或许是你过于优秀了,在我往年的日子里,亦如那书中的白月光,顺着大树稀稀零零的枝叶,绵延进我的心里。想起你薄薄的唇角,迷人的眼眸,水一样净润的肌肤。我在我这里的暗处,看如鲜花看向你。
我记得,有一次下午放学。班里的同学悉数走尽,落得你、我还有其他几个人。我半蹲在椅子上,手指不灵便地收拾着东西。你半依在后面的桌子上,我没看见你的神情。
拿书的时候太用力,桌子晃动,我的杯子歪倒着要掉落。下意识地伸出手,你也是。你距离近,先扶好我的杯子。我发应慢,手还是作势去扶,结果,我碰到了你那光滑如玉的肌肤。短暂地,记忆深处的幸福在升腾。
我们各自都急忙地抽出了手,一时无声。夕阳的余晖倾洒,透过近处的窗户照在你红润的脸颊上,漫延在我的眼里,遮覆了我整个心底。
那是我第一次碰到女生的手,也是触动最深同样最短暂的一次。
后来我忘记了我们是怎样离开的,好像是若无其事,好像是无从挂念。我们之间也并未因此而变得有隔阂,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是真的不懂,真的能把感情藏在心里。
节假日的时候,我时常和你加上其他的男孩女孩儿们,骑着自行车出行。踏过这座小城里的每一个角落,留足我们的身影。
那个时候我们不懂什么人间理想星河滚烫,不追求什么浪漫烟火人间气息,只有很简单的想法,只记得当时很快乐。
快乐是最纯粹的快乐,最简单的事情也快乐,最纯粹的快乐最简单。
我们迎来最普通的黄昏,过着最平凡的夜晚,和着一群最朴素的人物。天是暗蓝色的,灯光是莹莹亮的,钻进我眼睛里的是最浪漫的风景。
烧烤烤串大排档,汽车车牌小电驴。
心里的期盼总是在担心着是否会因为时间晚,而遭受家长的责骂。每一次的再见都能因说出口的话而实现。几个人影走的那条柏油路边儿,都能有再相聚的时刻。
我说我为什么怀念过去啊,因为它简单纯粹快乐啊。
那个时候读到一本叫作《愿所有美好如期而至》的书籍,当时的我是读不明白的,读来的也只有里面故事的悲伤和酸楚。后来我发觉它的名字,在所有故事集的结尾都加一句,加上这样一句:
“愿所有美好如期而至。”
到了临毕业的日子里,我打算将自己潜藏的喜欢都告诉她,于是用一张还算精致的纸片写下些许拙迹。内容简单直接,还附赠一幅半成品的画。我知道她是喜欢画画的,且画技很好。我的语言中写到“若是可以,请将这封信保留,并将我未画完的画画完。”
我心里一直希冀着,可是后来事实证明,没有任何答复。在往后的交往中她从未提到过这件事,我也正好为和她联系是否会尴尬而纠结。一并了却了我心中所有的疑虑。
毕业后,除了之前一起去看望老师见过外,之后,便再无讯息。
前几个月听闻以前的同学说,她转学了,不在本地,去别的省了。我想起我每次路过她家的那条巷子,都会往里看,希望着会有想要看见的人。至今想来,是不大可能了。
在那个我们还都不习惯用网络联系的时候,她是我在现实中最早接触到的一个挂念,任何的举动都具有真实性。而今,她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失去了网络联系的这个方式。尽管有,我也不再有理由能够打扰她。
先前很喜欢的一首歌,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但我更喜欢的版本是侧田唱的。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在有来无回的青春岁月里,总有那么些人值得铭记,不论结局如何。那个美好惬意的时光一直都在我心里,伴随着我的矫情愚昧一直残存了下来。
你是我在那段时日里最灿烂的曙光,我曾深切感受到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正能够不泛滥自己的爱意,小心翼翼的,浅尝着暗恋的滋味,如此真挚且美好,我快要忘却你的面庞,但我将永远记住你的名字。暮色挽起你耳边的长发,落下你远去的身影。我想起今天的日子来,天空还我满身的孤寂。
我从来都不清楚你的意思,你没留下任何一句文字。只剩下当初,你送给我的,如今已经被我放到发霉的巧克力。
后来,我再向别人叙述你时,把你唤作“芸”。
云走了,雨还在淅淅沥沥……
暮春的风又吹来了,明明故事的开端和结尾都在夏季。沁润我的年华岁月,却不如一缕迟来的春风。
我站在岸边,膝盖向下一弯,坐倒在草野上。双手撑着我的身体,仰头一抬,我的眼角绽放出花瓣来。
多么美丽,花瓣埋入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