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切拉的烦人时髦精们总算结束了他们的纵酒狂欢,不计其数的现场演出将接管整个美国的城市、村镇、公路和田野,正统的音乐节们来了。众所周知,Lollapalooza、Lockn’和Bonnaroo音乐节都继承了胡士托音乐艺术节(Woodstock Music festival)的重要传统。这一切都始于1969年8月的某一天,一个名叫马克思雅斯各的乳农,将位于纽约州贝塞尔小镇的的牧场开放给了五十万个颓废的佩花嬉皮士和准嬉皮士们。
“我们一直认为,‘空投钢琴’绝对是胡士托开始的标志。妥妥的。”
户外音乐一般都会请来一大帮乐队,在田地里搭起舞台狂欢好多天,胡士托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组织者们很可能借鉴了上一年劳动节举行的星河摇滚音乐节(Sky River Rock Festival)和轻于空气音乐市集(Lighter Than Air Fair)。星河摇滚节在华盛顿的Sultan举行,大概有两万来人涌进了贝蒂尼尔森的有机山莓农场,在泥浆里赤身裸体地浪了个痛快,耳边循环播放20来支乐队的现场演出,从民谣、蓝调到爵士、摇滚,应有尽有。那次音乐节现场不仅有年轻的Richard
Pryor(他的首张专辑会在11月发布),感恩而死乐队(The Grateful Dead)在最后一天的突然登场更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组织者们筋疲力尽、一脸懵逼,乌泱泱的乐迷们感动到爆。
谁也说不准,如果没有了星河音乐节,胡士托音乐节还会不会出现。但是如果没有“空投钢琴”,一定不可能有星河音乐节。
在1968年4月28号,“空投钢琴”在西雅图东北部一个人口只有455的小镇Duvall举行。那天的场面非常壮观,充满达达主义色彩。正如其名,“空投钢琴”的最大特色在于一架高空砸下的钢琴,“乡巴佬乔伊和鱼合唱团”会在一旁演奏。组织者们希望钢琴能够落在特制的木堆上,制造余音绕梁的效果,有至少3000到至多5000人参与了这场声波破坏实验。
“那次就是,唔,一次偶发艺术,你懂吧?”Joe回忆。“我们没有做什么特别文艺的时髦事,”他补充,“我个人能接受各种疯狂的艺术点子,所以我不会反对那样做。”
这个脑洞奇大的点子跟一场低调的辩论有关,辩论发生在“空投钢琴”史学家和一些现场人士之间。“空投钢琴”的“编年正史”出现在已故作家、艺术家、政治激进人士Walt Crowley的《成人礼:六十年代西雅图回忆录》(Rites of Passage: A Memoir of the Sixties in Seattle)一书当中,音乐家Gary Eagle跟Larry Van Over对此点子亦有贡献,至于哪一方给的启发更多就很难说了。根据Crowley的描述,Van Over和Eagle当晚在听一个电台节目录音:《二百狂欢客长锤狠砸钢琴》。Crowley在书里说,“两位朋友对这次纯粹流于听觉的艺术事件感到很失望,他们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加惊艳。”
Crowley书中的故事也许含有真实成分,但是在接近半世纪后的今天,Gary Eagle揭露了故事的另一半。“嘛,”他娓娓道来,“发生了好几件事呢。有一回我们想把一台钢琴运经西雅图市中心,它从货车上摔下来了,我们都觉得钢琴摔到人行道上的声音好像有点酷。就这么着,后来有一天晚上我们鼓捣那架钢琴,想复制那种噪音。我们都喝高了,不过还是做了决定,要找个地方把钢琴砸到地上,到时候‘嘭’一声巨响,肯定酷炸天。我们翻遍整个西雅图的礼堂,想找一个允许我们砸钢琴的地方。但是没有人应允,尤其是这请求出自一群神神叨叨的嬉皮士之口。我们就想,去他妈的,反正Larry不是在Duvall有块地皮嘛,我们在那里开干不就得了。”
“我在Duvall买了三英亩的地皮,”Larry Van Over做了旁证,“我想给自己起栋房子,就是为了看自己做不做得到,你知道吧?那里就是空投钢琴的发生地。”
那时候Eagle正在为一份亚文化刊物“Helix”工作,这份刊物的关注领域围绕着公民权力、反越战、性、毒品和摇滚。在Eagle当编辑和出版人的日子里,Paul Dorpat也被绕上了贼船,帮忙推广本土乐队(例如Magic Fern)和大型演出(乡巴佬他们在西雅图老鹰礼堂的演出)。当他听说Larry和Eagle在计划“空投钢琴”这事,立刻意识到“Helix”的读者们一定会成为其热烈拥趸。
“我们老早就欣然接受了这个主意。”Paul Dorpat回忆。“有一会儿我还把ED Denson拉来一块跟乡巴佬他们搞合作。”
Joe解释说:“ED是我们的经纪人,我估计他当时是跟Paul谈合作的,我只管跟着乐队,乐队去哪我就在哪,乐队干啥我就干啥。”
说来也巧,“Helix”正好计划了一场跟KRAB电台的慈善演出,就在4月21号那个周末举行。这场义演旋即被定位为两场募捐活动中的第一场,也就是说凭21号的票根可以免费去28号的“空投钢琴”,如果想单独去第二场活动得另外花钱。乡巴佬他们已经预定了4月26、27号在老鹰礼堂的演出,去“空投钢琴”也就是在西雅图晃荡多一天时间而已,不是什么难事。Joe说:“我们在1960年代的西雅图玩得可欢了,那根本就是第二个嬉皮圣地。”根据这群摇滚明星所言,他们当时吸引了一大堆异想天开的观众。而Van Over跟Eagle事前估计只能吸引300来个臭味相投的怪胎。
有“Helix”撑腰,Van Over得以用少量的启动基金去买了一台二手钢琴(花了25美元),租了一台直升机(又花了100美元)。我们暂且忽略过程中的细节,反正活动当天一大早,成千上万的人们开始如潮水般涌来,在狭窄的Cherry Valley路上堵了好多英里,制造了“”。还好乡巴佬乐团的成员们早就到了(McDonald说他只记得自己在现场,完全不记得怎么开车到的),他们在临时舞台上预先把扩音器和其他乐器什么的装好,离演出的设备卡车只有几步路。中午一点钟左右,乡巴佬们开始演奏了。
Van Over觉得,是时候给大伙儿来点猛的了。他那天的职责很简单,就是(为了那个神圣的目的)在波音停机坪溜达,把兜里揣的钱全都花在直升机的停车费上,然后蹦跶进直升机驾驶舱,搭上飞往Duvall的20英里直达航班。
“那次飞行挺狂,我路上基本没法跟现场通报情况,”Van Over承认,“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3000来号人都在我们底下,搞得飞行员很紧张。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说我没办法带着一架钢琴飞过这些人的头顶啊,我问他为啥,他说太危险了!我就说,你只管直奔我们要去的那个小山包,这些人就会像红海那样,被摩西分开两半!我探出身子去,飞行员把钢琴钩在机身下固定好。等他扯起钢琴开始飞过人群头顶那一刹那,人群就自动分成两半,像演电影似的,那景象可真不错。”
“我那天的角色简直就是神之右手。”担任司仪的Dorpat回忆。在直升机到来之前,Dorpat只管向大家介绍乡巴佬乐团,然后就在靠舞台边上听歌。可是等直升机一出现,他就得保证群众的安全,让无辜者远离那条危险的航路。
”我跟你说,那时候真他妈恐怖,“他说,“当时我负责给木头堆区域清场,那里是空投那个500磅大家伙要瞄准的目标。那堆东西全是木头块,如果钢琴正正砸在上面,不止会发出特别好听的破坏性音效,还会把木头花子噼里啪啦全溅到观众那边去。”(这么看来,紧张的人应该不止飞行员一个)
终于,时间来到三点。乡巴佬们已经停下了手中的乐器,大家基本上都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还记得那架直升机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底下挂着一架钢琴”,McDonald说,“那玩意晃来晃去的。我在脑袋里对自己说,是时候把那个大家伙丢下来了,然后回家。”
“飞行员费了吃奶的劲,想停在木头堆的正上方,”Van Over说,“可是钢琴的惯性一直拽着他。”Dorpat也回忆说:“直升机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钢琴开始甩来甩去,直升机也被拽得甩来甩去,两样东西晃动的节奏也不太一样,你就分不出哪个东西还能控制住。有一瞬间,一片不知道什么纸片打着转飞了下来,然后整件事情就失控了。”
Crowley的书里写道:“两者的晃动搞得飞行员开始恐慌。他先摁了一下释放绳子的按钮,钢琴一动也不动;尔后他摁下了紧急释放缆绳的按钮,钢琴啪的一声飞将出来。”在Crowley如诗如画的笔下,那架钢琴“在春日晴空中划出一道缓和的曲线”。可是Dorpat回忆起来却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当我看见那玩意儿掉下来时,我感觉我的心脏跳出了胸腔,直接蹦到了脑袋里。那句俗话——‘心提到了嗓子眼’——带来的那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就是最精确的描述。我在想,我勒个擦,千万不要砸到人啊。我花了20分钟来清场,希望给那架钢琴腾出一个开阔舒适的着陆区。”那架钢琴在众目睽睽之下,完美地避开了“开阔舒适的着陆区”。
McDonald说:“钢琴悄没声儿地着陆在一片草地上。” 直升机什么的已经没人记得了,他们只记得人们冲过去肢解那台钢琴,想搜刮点纪念品。“那钢琴的外观非常完整,我当时在想,徒手拆钢琴的难度好大啊,可是他们就在做那件事。”
“想要完全破坏一台钢琴,只靠空投是很难的,”他补充说,“除非你把它从几千英尺的高空丢下来,那样很可能会砸到人。我不知道……这主意听起来真的很危险。”
整件事就这样平淡而安全地完结了。这场活动本身加上乡巴佬合唱团的噱头带来了875美元的收入。回想组织者预估的300人,这成果已经算不错了。但是事件的最大影响在于,这个主意对后来的星河音乐节有很重要的借鉴意义。“如果一支乐队就能吸引到5000人,那么二十支乐队能吸引多少人呢?” Van Over回忆起这件事,勾起了所有人心中尘封的疑惑。“其实,空投钢琴就是星河音乐节的雏型,虽然星河不是严格按照那个路子走的。”
Dorpat对那次行动颇为自得,“我们当时搞这个活动的雄心比得上星河音乐节了。空投钢琴其实就是一个引子,这件事就是昭告天下‘搞户外音乐节是完全可行的’。你甚至可以请很多支乐队来嗨上好几天都没问题。”
Gary Eagle承认,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反正事情进展挺顺利,每个人都挺享受的。”
后来,Gary跟Van Over一起筹划了星河音乐节的舞台,短短四个月后,Santana、the Grateful Dead、Muddy Waters跟Big Mama Thornton就在这舞台上演出。
有人觉得,星河音乐节是一切的开始。Van Over对这种观点持保留意见:“我们必须得说,空投钢琴才是胡士托真正的开始。妥妥的。”
特别鸣谢:Scott McDoug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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