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棹摇摆,同样的枫桥渡,有那么一只小船,与二人的船恰好错过。
老船夫带着蓑笠,天气急转直下,雨慢慢下的可以灌满瓢盆,冰冷的触感让船舱里的载客,一位被乐府从外地派来的侍女,也同样的感到不适,老船夫深喑这雨对枫江波流的影响,他要趁雨势还没变得更猛烈之前,花大力气让船身变得平稳而抵御蠢蠢欲动的暗流。
侍女皱眉,拾掇着自己的行囊,翻翻有没有什么用于驱寒的散药,身子遇到雨天就会变得虚弱,那种儿时经历过一次的透心凉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
老船夫很沉默,侍女想搭话,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也许是还不习惯船身摇晃所带来的头晕目眩,她没有什么气力,可最终还是开口了:“阿叔,我们到枫桥镇了吗?雨好大,我衣服带的少,有些冷,有些温热的东西暖暖身子吗?”
老船夫回头看了看,手上的动作没停,船桨搅动着水面,他那盖住蓑笠底下的眼睛竟是灰白色的铁青,侍女清楚了,此人患有眼翳,他转过来看向自己的右眼,怕是离失明不远了。
语气也是分外沧桑与沉练:“姑娘你再忍一忍吧,快到了,你上岸后,会有乐府的人接应你的。”
侍女点点头,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多了些期待,一路的奔波劳累没有抹去这个女人半分的姿色,浓眉大眼的醒神仿佛与这个小家碧玉烟雨迷蒙的小镇毫不相关,老船夫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心理感慨:“去做侍女也好,总比那些青楼那些卖笑卖皮肉的家伙更有活着的样子。”
到岸以后,侍女撑起了油伞,她的脚板很大,踩下渡口的木板时非常踏实。乐府的接应人,枫桥镇的邮差宋三也早早等着了,侍女将包裹收好,与老船夫道别后,便随着宋三一路走去。
宋三一路寒暄一路讲,讲那些管典籍的乐府雅士的日常,讲侍从的规矩与作息,还提及了她的主人,也就是那位新晋的女典籍官阿梅的事情,原本乐府的典籍官都配男侍从,但男侍从与女典籍官的相处有诸多不便,便要请来侍女来救阵了。
“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你叫啥呢?”
“宋大哥,我是胡人,名字很拗口的,你不要念了吧,叫我小迪就好了。”
“你是胡人?也对哦,看你的面相不像是中原人,只不过你刚刚过江的时候,老爷子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很讨厌胡人的,尤其是胡人女子。”
小迪面露惊色:“宋大哥,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吗?”
宋三将她往沿途的房子往里靠,稍稍遮盖雨的时候,说道:“老爷子那只眼睛,就是被一个胡人女子弄瞎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名扬天下的大侠,只可以爱上了一个心肠狠毒的胡人女子,一夜春风过后,被人于酒食中下了毒,幸好解药来的及时,可服下以后依旧瞎了一只眼和废掉了不少武功修为,在那以后,就落魄至此,给人撑渡度过余生了。”
小迪惊呼:“还有这等往事,那那位老先生也是可怜之人了,那那位胡人女子后来如何了?”
宋三回道:“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了,不过这件事情在当时很有名,或许乐府的典籍里会有相关的资料有所记载,你若感兴趣,不妨和你的主人聊聊,那也是一位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或许你们会相处的很好很默契呢。”
“我明白了,感谢宋大哥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雨在洗刷躯体,然而伤痕无法被湿润的水治愈,唯有水的洗练,才得以接近不惑之年的境界,放下仇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