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性格内向的夏雨已经喝得醉醺醺,他颤颤巍巍的举起酒杯,眼眶里几乎漾着泪花。
“毕业了!我终于要开始挣钱了!”
夏雨有个孪生弟弟夏露,我和他俩小学同班了六年,兄弟俩也是我远房的亲戚。他们两个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每天穿的也一模一样,很难分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就连天天和他们一起混的我,也得仔细辨认才分得出伯仲。
兄弟俩从小性格内向,十分老实,讲话的声音都闷在肚子里头。如果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被同学欺负受了委屈,另一个马上就弯曲着脸抿着嘴掉眼泪。
小时候,我特喜欢去双胞胎家玩,他家门口有条小溪,小溪对面是一块宽敞的慌地。我们总是在那块慌地里踢球,欢快的在草堆里疯跑着,跑得大汗淋漓。然后就扑通一声从木桥上扎进溪水里,抓鱼、游泳。
我管双胞胎的妈妈叫大姑,大姑做的笋干肉包实在好吃,有事没事我就他们家大姑大姑的喊。不过,双胞胎的姐姐是在太多了,四个姐姐,我喊不过来,总记不住哪个名字是哪个姐姐,夏霜、夏雪、夏……反正喊姐姐就对了。
实际上,我只见过三个姐姐。听我爸说,还有个四姐不在他们家,小时候被送给别人养了,孩子太多,实在养不起。
在那个必须要生男孩的年代,夏雨和夏露这对双胞胎男孩的出生,给大姑一家带去无尽的喜悦。大姑连生了四个都是女孩,遭受婆婆羞辱,差点去上吊。
因为生孩子太多,计生办的人把他们家几乎逼入绝境,大姑说,她眼睁睁的看着计生办的土匪把她们的家给抄了,亲眼目睹自家的房屋被他们用电锯和斧头劈的破败不堪。他们家没有饿死个把孩子,真是个奇迹!
好在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五个孩子非常团结,三个姐姐十分疼爱双胞胎弟弟,无论什么好东西,都争着抢着让给两个弟弟。
夏雨和夏露到了上学的年纪,大姑愁得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去卖。那年,大姐才读初二,成绩很优秀,三姐才读小学三年级。
这时,三个姐姐偷偷商量好一个计划,然后就齐刷刷的把书包扔进火堆里烧了,再也不肯去上学了,为了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弟弟夏雨和夏露。为人父母者,这也许是一生中最无奈的抉择。
大姑和姑父身体不太好,姑父犯胃病,年轻当兵时负过伤,干不了重活,他们一家子奇瘦无比。夏雨兄弟俩读书的机会,是三个姐姐活生生从自己身上割下的拱手让给他们的。
老实孩子也有脾气倔的,兄弟两很争气,很努力读书,都考上了大学。这两兄弟真是个传奇,高考那年玩了一次调换身份,其实当年高考的时候,只有哥哥考上了,弟弟落榜。继承了姐姐的舍己为人传统,哥哥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让弟弟先去读大学。其实这么做很简单,因为他们俩长得实在太像,几乎蛮过了所有人,当然除了我之外。
所以他们俩的名字调换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夏雨其实是原来的夏露,夏露原来叫夏雨。
先去上大学的那个(现在叫夏露)2011年大学毕业,当上了建筑工程师。夏雨高补了一年,医学专业读五年,又读了三年的研究生,今年终于毕业了…
夏雨的求学生涯,经受过多少苦,承受了多少压力,这有他自己知道!
我问他:夏雨,你没打算过读博吗?
他说:不读了,再也不想读了,我等不及要去正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