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结婚进行曲(下)
张正明那会儿看着于燕，起先有些难为情，但只要想起龙君，他就立刻坚定了和于燕结婚的决心。张正明心里是真的爱着于燕的，他并不忍心去伤害她，但他没有耐心再像之前一样等她了，因为他知道等下去的结果就意味着永远失去她。
张正明带着于燕去影楼挑选婚纱的那天，虽然心里担心不已，但他还是象征性地征循了于燕的意见。他知道她和他结婚，只不过是为了他放过龙君那个流氓的一种敷衍。他觉得他们结婚有些悲哀，但他还是想求得心里上的安慰，毕竟，他对她是真心的。况且，他早就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他这辈子一定要娶她！
“于燕！”张正明和于燕从婚纱影楼出来，他就忍不住问她，“你嫁给我，真不后悔？”
“我......”于燕有些迟疑。
张正明看着于燕的样子有些失望，他说话也变得有点儿低沉和发抖，他接着说：“于燕，我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不过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也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愿意和我结婚，但是我不在乎，真的！因为，我真的很爱你，只要你和我结婚，我一定会爱你一辈子！”
于燕听了微微抬起头，她望着张正明期待和诚恳的眼神，心里虽然极不愿意，但还是涌起一丝愧疚。她知道，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张正明，我......”于燕仍然迟疑了许久，才又小声说，“你别瞎想了，我愿意！不过，我要你答应我，要是以后龙君没有犯法，你不能随便就去抓他！”
张正明一听龙君二字心里立刻就有些不快，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平静地对于燕说：“既然你还这么说，那好，我答应你，只要他不犯法，我绝不抓他！”
“张正明，你答应我的你可要做到！”于燕说得很落漠。
“放心吧，我不会骗你！”张正明忍着心里的忧伤，又问她，“那--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了？”
“......”于燕愣了许久，才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满怀愁容地加快了脚步。
张正明看着于燕点头同意，虽然有一种悲哀，但他还是心里暗自一喜，他等了许多年期望的结果总算达成了。他不禁加快了脚步，紧跟着于燕后面走了。
不过，张正明还是对龙君一伙人提高了警惕，因为他总担心龙君会在他和于燕的婚礼上捣乱。在结婚前的那段时间里，他还格外加派警力注意了龙君一伙人，几乎天天都派人紧盯着龙君他们在东西街所有的生意场所，尤其是龙君的动向。张正明发了话，警队的同事们都明白他的意思，他和于燕的婚礼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只要龙君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抓人。
龙君他们似乎也感觉出来了，他们的场子几乎每天都要被警察光顾，起初还不怎么在意，但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他们便也猜测到了西门肯定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只不过，这次龙君他们并没有猜到这件即将发生的大事，竟然是张正明和于燕的婚礼。
龙君知道于燕和张正明要结婚，是在半个月后。
那天是星期天，天气晴朗，正好是高玲去K市的日子，龙君和文峰、李晶、王芬四人一起送高玲。李晶当时来到大排档，看见龙君没有说话，眼神也有些躲闪，她实在鼓不起勇气去主动给他打招呼了。等高玲收拾妥当，他们才一同上了车。
当龙君他们的车刚驶进西门车站，就看见于燕一个人早早地站在车站入口处等着了。
“于燕--于燕--”高玲在车里老远就伸出手来冲于燕喊。
“高玲--”于燕也边走边挥手。
车还没停稳，高玲推开车门就下车了。
“于燕，刚才在大排档没看见你，我都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送我了呢！”高玲挽起于燕的手说得很不舍。
于燕情绪有点儿消沉，她对高玲说：“哪能呢，我怎么可能不来！对了，你去了K市一定记着要给我打电话，听见没！”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高玲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和于燕拥抱在了一起。
龙君这时走过来，朝她俩说了声：“喂，我说你俩能不能不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文峰也笑了说：“呵呵，是啊，K市离得又不远，想见面还不容易啊！”
高玲转头说：“唉，你们男生不懂！”
“呵呵，你们女孩子真麻烦！”龙君笑着摇摇头。
这时，车站里的客车鸣笛了几声，离别的时间越来越近。
“王芬、李晶，谢谢你们来送我！”高玲走到王芬和李晶面前说。
王芬说：“应该的，只是你一走，以后我就不热闹了！”
“哪儿能呢，还有于燕和李晶在这儿啊！”高玲拉过于燕，继续说，“对了，于燕，这是王芬，以前见过的，她现在是文峰的女朋友！”
于燕望着王芬，伸出了手说：“王芬，我记得你，你就是石炎山卫生所的漂亮女护士！”
王芬点点头，也伸出了手说：“呵呵，于燕，我也记得你！”
客车发出最后一声鸣笛。旅客们都涌着上了车。
李晶这时走过来对高玲说：“高玲，一路顺风！”
“嗯，谢谢你，李晶。”高玲说完又交待她说，“以后，你多看着龙君他们，这些人都不老实，老爱惹祸！”
“我会的！”李晶点点头。
“好了吧，都说半天了，车都要开走了，赶紧去上车吧。”文峰望着开往K市的车正在启动，于是催了句。
龙君说：“高玲，赶紧上车吧。”
“好好！你们回吧，我走了！”高玲对大家说完，又跑到龙君跟前叮嘱说：“龙君，我走了你可不准欺负于燕，不然我回来一定骂死你！”
“放心吧，我哪儿敢啊！”龙君说着就深情地看了于燕一眼。
高玲又转过头对于燕说：“于燕，我走了，到了给你打电话！”
于燕说：“嗯，有空回来一定要找我！”
“一定会的！”高玲朝于燕挥挥手，又朝大家挥挥手，然后朝客车走去了。
“高玲，再见！”大家挥手道别。
“再见！你们都回吧！”高玲转头一笑，上了车。
车轮滚滚而动，龙君他们一直朝车里的高玲挥手，直到客车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中，他们才从车站返回了。
于燕等高玲走了，才有些忐忑不安地对龙君说：“龙君，我有事跟你说！”
龙君望着神情恍惚的于燕，微笑问：“呵呵，什么事儿？”
于燕望了望文峰他们，又看着龙君，一直没好开口。
龙君立即反应过来说：“文峰，你们先回吧，我晚一点儿回来！”
“好呢，你不回来也没事儿，哈哈。”文峰说着发动了车子。
龙君又朝李晶和王芬点点头，然后拉起于燕往外走了。
李晶望着龙君和于燕远去的背影，好久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等文峰开着车从龙君和于燕身边经过时，她都还傻傻地望着他俩。
车站年，人流很多，小摊小贩也很杂，于是，龙君牵着于燕拐上了去西街的一条小路。小路上，没什么人经过，路两边杂草丛生，沿路的小树林枝叶茂盛，迎风哗哗响着。
走了一段路后，龙君问于燕：“你刚才不是有话说吗，什么事儿啊？”
于燕心有点颤，她几乎不敢看他，于是吞吞吐吐说：“龙君，我......”
龙君笑了笑说：“我什么啊？到底什么事儿？”
于燕望了他一眼，心突突地说：“龙君，我说了你可不可以不发火？”
龙君听了，觉得她奇奇怪怪的，他搂着她说：“无缘无故的我发什么火啊！你有事儿就说吧，啊！”
于燕心里捣鼓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我要结婚了！”
“什么？结婚？”龙君顿住步子，他感到头“嗡”地响了一声。
于燕低着头，紧紧地拉着衣服，又是好半天才说：“我要嫁给张正明了！”
这时，一阵风卷着落叶飘在空中，天色开始阴暗起来。
“于燕，你说的是真的？”龙君双手摁着她的肩，直直地盯着她问。
“嗯！”于燕点点头。
一阵沉默。周围响着树叶翻滚的声响，路上几个空瓶子被风吹得打了几个滚儿。
“想好了？”龙君问。
于燕没有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龙君松开了于燕，轻声问：“你要和张正明结婚？你想清楚了？”
于燕感到龙君这时出奇地平静，这让她有些吃惊，她原以为他听了会冲她大发一顿怒火的。
“我......”于燕缓缓抬头，看着龙君说，“龙君，对不起！”她说着流下了一滴伤心的泪水。
龙君这次没有去擦她的眼泪，也没有把她搂进怀里，而是强压着心里的悲伤，没有说话无生无息地转身走了。
“龙君！”于燕喊了一声，忍不住哭了。
龙君停住脚步，迟疑了许久，听着风，然后才继续往前走了。他分明感觉到心里正在滴血，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来，可以安心地拥她入怀一辈子不放开的时候，没想到她告诉他这个结局。曾经，他们一直在寻觅，寻觅那份属于他们的幸福，可如今，突然间一切都已变样。他依依不舍，却心如刀割，她终归有她的选择，他尊重她，他只有和她沉默相隔。
天空阴沉无光，视线模模糊糊，龙君在路上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然后往音乐酒吧走去了。
于燕望着龙君远去的身影，伤心流泪，她不敢追上前去，就站在原地呆了好久好久。她想，有些事，不一定要讲给他听；有些痛，也不一定要让他懂。她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流泪，脚步无力地走着，她再也不敢奢求得到他的愿谅了。她望着小路两旁随风起舞的树林，心一阵阵颤痛。风儿吹得她浑身凉凉的，她茫然地往前迈着步子，心里想着对他说的话：“龙君，因为爱你我让你走了，愿谅我！”
于燕回家后，那晚一夜未眠，她也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不眠夜了，泪水悄悄地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迅速湿透了她的脸庞和衣袖，她带着绝望哭了。那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和秀发滑落到她的手心上，滴滴都让她心里疼痛不已。那泪珠儿，好像一直就立在手心里不肯散去，似乎读懂了她的悲伤。有些事，明知是错的，却不得不面对，有些人，明知是爱的，却还是要放弃。她禁不住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那些泪珠儿，她突然间好想去抓住那些泪珠儿的心，好让它们能够陪着她，从黑夜到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