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希腊女神雕像和血色鲜丽的英国姑娘——美感与快感
前三章讲的都是“美感是什么?”总结一下:
美感有两个构成要素:
1、适当的距离产生美。
2、在观赏时要聚精会神,以致于物我两忘。此时发生“移情作用”,我的情趣移注于物,还会不知不觉地摹[mó]仿物的形相。
先要打倒享乐主义的美学。许多人把美感和快感混为一件事儿,“英国姑娘的美”和“希腊女神雕像的美”显然是两回事儿,一个引起快感,一个只能引起美感。
美感与实用活动无关,快感则起于实际要求的满足。
其次反对弗洛伊德的文艺观,他也是混淆[xiáo]了快感和美感,把文艺都认为是性欲的表现,男性的“俄狄浦斯情结”(恋母情结),女性的“厄勒克特拉情结”(恋父情结),都是被压抑的性欲通过文艺作品而表达。
美感经验是直觉的而不是反省的。在聚精会神中我们忘却了自我,通过直觉去感受美,如果自己觉到快感,是从直觉变成反省,就好比提灯寻影,灯到影灭,美感的态度就已经失去了。
美感所伴的快感,在当时都不觉得,过后才回忆起来。比如读一首诗或是看一幕戏,当时我们只心领神会,无暇他及,后来回想,才觉得这一番经验很愉快。
美感与快感能截然分开吗?我觉得很难,审美的同时也会产生快感,比如听《春江花月夜》,自然心生喜悦,看卓别林的电影,笑的前仰后合。极崇高的艺术品也可以是快感的来源,取决于观赏者本身的个人素质,比如面对《泉》、《维纳斯的诞生》,未必就没有人心生情欲。
大部分艺术品也不是给人带来快感的,《自由领导人民》让人心潮澎湃,八大山人让人感到孤高冷寂,《呐喊》则让人心生恐惧。
一直觉得,艺术家就是在作品中灌注了强烈的情感,情感从作品中溢出,让懵[měng]懂的世人受到感染,为之感动,才成为经典的艺术品。“不疯魔,不成活。”
审美时那种物我两忘的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
“提灯寻影,灯到影灭”形容的好贴切,佛教中有“指月喻语”:真理像天上的明月,语言就是手指,能用手指指向明月,但手指并不是明月,语言文字用来表达真理,但文字本身并不是真理。
五、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美感与联想
美感与快感外,更容易误解的是美感与联想。
多数人觉得一件事物美时,都是因为它能够唤起甜美的联想。在音乐中,联想的势力更大。
联想所伴的快感是不是美感呢?
一派是内容派,答案是肯定的,第一流的文艺作品都必有高深的思想和真挚的情感,从而引导观者走向真善美。要“思无邪”、“文以载道”。
另一派是形式派,认为联想不是美感。他们的标语是“为艺术而艺术”,艺术重在形式而不是内容。许多艺术家不是大学问家、大道德家,反之亦然。
文学的浪漫主义、绘画的印象主义、音乐的形式主义,都是看轻内容的。
朱先生赞成形式派的主张。广义上说,艺术是不能离开知觉和想象,不能离开联想。但我们通常所说的联想是乱想,是妨碍美感的。美感起于直觉,不带思考,联想却不免带有思考。
不应该在艺术本身之外求它的价值。
朱先生虽然否认联想所带来快感是美感,但是承认联想对于艺术的重要性。人欣赏艺术品时,自然会有联想,如果联想的得当,就会获得美的愉悦。
欣赏诗歌尤其要联想。“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自然会让人联想到塞外的宽阔无垠[yín]。“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李商隐的诗向来晦涩难懂,就在于个人联想不同,但诗句所营造的惘然缥缈的意境,能动人心魄,这种意境也是由联想而生。
“一言以蔽之,联想虽不能与美感经验同时并存,但是可以在美感经验来之前,使美感经验愈加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