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7日-21日 西安行)
想去西安旅行的愿望,是从学生时代开始的,后来毕业、工作,没想到八年后,才终于成行。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每天马不停蹄,而这座城市以及它所蕴含的历史,也带给我了比期待中更多的吸引力和厚重感。回到北京后,脑子里仍然回味无穷。事实证明,对于偏爱历史的人们来说,西安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地方。感触越多,写起来反而忐忑,因为害怕写不到位,会愧对自己的初衷。
一. 怀古
古迹的魅力,与它背后的历史一脉相承,而这些历史,无法单从照片上读到。这次去到的所有地方之中,最震撼我的并不是兵马俑,而是碑林和法门寺。
碑林博物馆的院门外有一座喷泉,喷泉四围的石栏和院门本身,都是元代建筑。一进院门,就看到一棵几百年的古树。讲解员告诉我们,在这里,元代之后的文物都不算是重量级的。
第一件映入眼帘的国宝级文物:石台孝经。由唐玄宗李隆基亲自作序、注释并书写。石碑曾因年久下沉,后被挪至原位的旁边,重新保护起来。亭子上的“碑林”两字由林则徐题写,为以示尊重,采用唐代的写法。唐朝时,“碑”字的右半边,并没有最上面那一小撇。石碑中空,曾经被打开并发现珍贵文物,后来经专家钻研,得以成功地重新合对起来。
展室中,可以看到刻有尔雅的石碑。上面的释义超过百科全书,包括对藏獒的解释,以及孔子所写的上溯十几代亲属的称谓方法。看着这些石碑,听着讲解员的陈述,有一种追根溯源的感觉。
《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记录了古代罗马和基督教,同时帮助破译了古叙利亚文,并且证明了古叙利亚国的存在。它记录着欧洲文化的源起。
《三藏圣教序碑》记录三藏取经,字字皆是王羲之的真迹。三藏取经比王羲之的时代晚了几个朝代,唐太宗派四位重臣以每字千金之价买回,并经过怀仁和尚严格鉴定后,集字成碑。现今碑上已有裂痕。可惜碑林中的真迹由玻璃保护,反光强烈,拍照的效果不好。后来在大雁塔里又看到拓本。
此外,还有柳公权《玄秘塔碑》、张旭的狂草,碑林中都有。
碑林的价值,是源于它的渊博与精湛。法门寺则是以它的一鸣惊人而令人惊叹。唐代帝王每隔三十年一次,供奉佛骨舍利的场面,必定是气势恢宏。而随着唐代最后一次供奉结束,地宫关闭,历代僧人拼死保护真身舍利,地下的宝藏逃过了一次又一次浩劫。1987年,政府重修宝塔,无意中开启沉睡了千年的宝藏。寺僧们不惜代价的守护,令人敬佩。这样一种重现于世的方式,令人震撼。
真身舍利不轻易展出,这次我们无缘见到,但已经知道千年宝塔历经的沧桑后,在抬头仰望古塔时,心中充满敬仰。
法门寺下狭小的地宫。必须趴在地上才能进入,当年只有皇帝才有权进入。法门寺的2499件大唐国宝级文物都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西安的古迹远不只碑林和法门寺,最熟悉的莫过于秦始皇陵、骊山、华清池、大雁塔、小雁塔、乾陵和陕西历史博物馆。
关于兵马俑,作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从小就在历史课上学习,更在电视上看过多次,算是已经不陌生了,所以这次目睹真颜,实地感受到气势磅礴,冲击力反倒不是最强烈的。
在华清池旁的骊山,是历史故事烽火戏诸侯的发生地。周幽王博褒姒一笑失江山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后来重建的烽火台,但为了久远的故事,也心甘情愿登高至此,想象两千年前的情景。
经历大小无数次地震而不倒的大雁塔。塔基为半球形,像不倒翁一样,不得不佩服唐朝高潮的建筑技艺。传说玄奘因得大雁救助,取经回国后建大雁塔。
合葬唐高宗与武则天两位皇帝的乾陵外,立着无字碑。一千年来,无数游人至此,喜好刻字以证实到此一游的人不在少数。无字碑上反而已经有字。
乾陵所以从未被盗过,保存完好,不是因为没有盗墓贼惦记,而是因为陵墓是以石头山中间凿空而建的,牢不可破。古往今来,尚无一盗墓者成功过。目前缺乏足够的保护技术,所以乾陵尚未开发。
在陕西历史博物馆里,我们看到了考古学家分析很可能被吕雉使用过的皇后玉玺、秦朝虎符和唐代经营剔透的玉饰品。虎符代表秦朝的兵权,只有左右两半合在一起,才能号令天下兵马,现存仅有左半边。
在这座十几朝古都里,仿佛连空气中都沉淀着历史,许多文化与文明的源头可以在这里找寻。越浏览,越感到古代中国的强盛与骄傲,也越清楚丢失掉的已经太多。不管激动还是遗憾,幸运的是,今天的我们还可以来到这里怀古,瞻仰过去留下的痕迹。
二. 风情
走出西安火车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明代古城墙,墙体和城楼都保存完好,可以在上面骑自行车绕城一周。现在只有在西安,才能看到这么完整的一座四方城。这是西安的骄傲,也是北京的遗憾。城墙周长13.7公里,东西两侧有钟楼和鼓楼。大唐盛世时期的长安城,等于这座城的六倍大小。
本来登上城墙是一件美事,不巧我们到西安的前三天,都因为学生游行的原因,城墙没有开放。后来终于开放了,又赶上下小雨,从傍晚等到晚上8点多,城墙上的灯都没开,有点可惜。倒是体会了一次雨夜漫步城墙的感受。在城墙上看西安城,既有古色古香,又有俯瞰现代化城市的感觉。
那天为了等着亮灯,等了太长时间。下城墙时,发现门已经锁了。不知道哪里留了出口,也不想再多走冤枉路,结果只好翻墙而出。也算是这次一个小小的插曲。
钟鼓楼旁边,是很有名的回民小吃一条街,各色小吃、特产,应有尽有,游人穿梭往来。碑林附近,还有一条叫做书院门的街,主要卖笔墨纸砚、各种字画,也很有特色。这两条街,酷似天津的古文化街和食品街。
热闹的小吃街上,还隐藏着一家“秦之韵”演艺社。门脸不大,要不是听见吆喝,就走过了。坐下歇歇脚,听秦腔,看皮影。表演者是弦极腔第六代传人。短短十几分钟,心满意足。
可能也因为保留了完整的城墙,西安的道路对汽车是个考验,开车极不容易。出租司机告诉我们,不但有很多单行路要记住,还要分清哪些路可以走公交车道,哪些路不能走。出租车的高峰期也非常集中,并且恰好和道路拥堵是同时。有位师傅说他曾经从下午4点到晚上8点期间,一共只做了四个生意,就是堵车造成的。因此经常是打车时找不到空车,等车空下来也已经没有生意了。
都说北方的服务业不如南方,在西安短短一星期的时间,作为游客,我对服务业的从业人员印象颇好。从出租车司机到公交车售票员,都展示了良好的职业素养。从兵马俑回城那天,司机和售票员听说高速堵车,就临时决定走低速路。进入西安市区内,路边一辆停着的小货车突然溜车,不巧从侧面撞到了我们乘坐的公交车。乘客中有的要赶火车,情绪急躁,说话不太客气。售票员的反应非常迅速和镇定。她对抱怨的乘客们始终保持着耐心,向大家解释为什么车子必须停在原处,还立刻电话联系其它车,帮助全体乘客转到另一辆车上,同时顾及着着急下车的乘客,提醒他们为了安全最好留在车上。这种有条不紊的麻利劲儿和专业劲儿,给我印象深刻。
西安的市民生活地很惬意。晚上8点,各条小街最热闹的时间才刚刚开始,有的直到凌晨两三点。沿着马路边走,可以看到社区里,年轻人伴着动感的音乐滑着旱冰,老年人们摆开桌子,集体打麻将,还有人在露天啤酒摊,对着电视大声唱卡拉OK,好像回到了90年代。这就是他们的夜生活吧,陶醉着,开怀着,不卑不亢,我行我素。
三. 华山风骨
华山素来以险闻名。去之前,从没想过它的风景如何,只一想到要去爬,就有点胆战心惊。担心上不去,担心下不来,担心体力,担心各种状况。终究无法放弃,无论如何不想错过。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完全正确。而华山给我最大的震惊,就是它的美。
秀美中尽显凌厉,每一处美景都那么干净利落,英气逼人。长空栈道是这凌厉中最登峰造极的一笔。想象中险峻与美的完美组合,就是这样了吧。近乎与地面垂直的山侧面的树木,尽是从石缝中长出,却丝毫不影响它们的旺盛。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更加衬托了华山的风骨。
去华山的前一天刚刚下过雨,当天早上天气还很阴沉,增加了心中的忐忑。结果恰是这雾蒙蒙的天气,让我们见到了仙境般的云山雾绕,像极了人在画中游。下午渐渐转晴,雾气退去,重现蓝天白云。一天之内,见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致,感到幸运至极。
这次最大的遗憾,就是时间原因,上下山都坐了缆车,当天来回,并且没来得及到达东峰。尽管不虚此行,还是希望能再来一次,实现一步一步爬上去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