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柿子是我吃过的柿子中最好吃的柿子。它个头不大,圆圆的,十分秀气。颜色是深深的橙红色,不像有的柿子呈现出那种黄色。我小时候,柿子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硬柿子,是将树上红了但还硬着的柿子用温水揽一天一夜,用奶奶的话说是揽一个对时(24小时),过了这个时间,柿子就去除了涩味儿,吃起来又脆又甜。另一种是软柿子,是让果实在树上多长些时日,等它自然成熟发软,涩味也没有了,这时的柿子已变成了一个甜糯的小糖包,薄薄的皮儿可以轻松地扒下来,果肉又稀又软,我感觉拿个吸管都能吸着喝。它还有个专有名词叫哄柿。不过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情况变了,那种用水揽的硬柿子已经不怎么能见到了,因为有了一种新的去涩办法,就是把苹果和涩柿子放在一起,捂上几天,柿子就变软了,硬柿子通过人工方式长成了软柿子。味道倒也是一如既往地好,但又脆又甜的硬柿子难以吃到了。
在老家,柿子树与其他果树相比有个特别大的不同,柿子树多是长在山坡或沟沟坎坎上的,而且是散落在这些地方,东一棵西一棵的,妥妥的野生的,应该是没有主人的,谁摘了算谁的。我所住的村子比较平坦,所以在野外很少能见到柿子树,小时候曾有的一次摘柿子的经历还是在邻村。倒是有个邻居家院里种了几棵,不知长了多少年了,树冠大得吓人,柿子也结得十分多。我小时候吃的柿子一部分是集市买来的,一部分是奶奶亲自揽的,揽柿子的硬柿子从何而来已经不记得了,不知是不是这家邻居所赐?
今年回县城看望母亲,正值柿子成熟时节,弟弟提议去摘柿子,他知道周边村子哪里有柿子树。于是我们一行五六个人带着老妈就出发了。驱车大概十几公里,来到一处田野,四周视野很开阔,一边是一条大沟,一边是庄稼地,地里边种着辣椒,以及说不出名字的中药材。但见远处,在某些地块的边缘,不少柿子树就生长在那里。也没啥规律,有的几棵列为一排,有的就孤零零的一棵。空旷的田野上,柿子树是唯一高大的植物,这些植物在270度范围内耸立着,点缀着眼前的这幅风景画。
我们在地里走着,寻找着目标,每棵树上都结满了红红的柿子,只是树有些高,我们没有工具,只能摘到低处的零星柿子。不远处,一对年过七旬的老人正在田里劳作,也没引起我们的注意。我们还在一棵树下讨论着怎么能摘到柿子,突然弟弟低声说,柿子树可能是那对老人家的。我鄂然了,不是柿子树都是野生的,没主的吗?而且我们这么大明大放地在主人面前摘柿子,他们一点也没阻拦,也没生气呀!我们走过去和老人聊了起来,他们就是本村的,柿子树真是他们家的,我们连忙道歉,说不知道柿子树是有主的。老人毫不为意,还讲起了哪儿的柿子好,拿什么工具采收,后来还送了我们满满一袋子大柿子。多么可爱多么淳朴的老人啊,他们的脸饱经风霜,头发花白凌乱,但眼眸中流露出的却是真挚和善良,我一时感动得有些眼眶发酸。我们执意要给老人柿子钱,但他们坚决不收。后来弟弟说,留个电话吧,等您将来树上的柿子做成柿饼后,我再买柿饼。老两口开着电动小三轮慢慢离去,临走还告我们,村头第一家就是他们家,有空去他们家串门去。我们生活在城市久了,可能早就忘记了这才是人与人之间最自然的交往,最自然的碰撞,没有掩饰,没有造作,没有虚伪。在老人那里,只是正常的一次与陌生人的相遇相逢,不管是谁,他们都会这样对待的。
感谢这次摘柿子,它于我有三重意义,一是尝到了柿子的甜,二是体会到了老乡的真,三是锻炼了我的身,借着老家的柿子,我是真的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