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渐伊”,周别寞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什么安排?一起吃饭去。”
我看了看他,一个个子一般的男生,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很丧,看他表情怪怪的就没怎么笑过。
他看了看周别寞, 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去。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全程就看着他们二人的“表演”。
“好吧,那我们走了,拜拜。”周别寞拉着我的衣袖,把我给拽走了。
我觉得那个人不光很丧,应该还有点自卑,他都不怎么说话,而且总是低着头,还戴着个衣帽。
我回过头,看见他依旧是站在原地,盯着我们二人离开,在他的衣帽底下,是一双空洞迷茫的眼神,透露出淡淡感伤。
“看什么呢?走了,”周别寞说。
我控制不住的再一次回头看,他的眼神突然之间就变了,凶狠冰冷的眼神在的帽沿下面若隐若现,有些让我难言言状。
我们走远了,他才离开,像是监视,我希望是我想太多。
我想起那眼神还是有些害怕,像极了电视剧里面杀手的眼神,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我之前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眼神,我难免心生畏惧。
我本来也是一个爱多想的人,和周别寞吃完饭回去,在路上我不停的思索着:那眼神莫非是对我的不满,他喜欢周别寞吗?看不惯我?我和她走得这么近,所以....
我越想越觉得有些恐怖,而且觉得自己的思考有些离谱。我在回寝室的路上遇见了他。
"诶,赵渐伊,你要去打水吗?"我拉住了他的手问他。
“不”,他把我的手儿甩开了,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我感到奇怪,可又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毕竟他就是这样,异常的沉默,异常的冷。
累了一天,回到寝室,我躺了下来,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醒过来,看看表都已经12点了。此时睡意不是很浓,便看着天花板躺着沉思。
"呜呜呜~”,隔壁传来了小声的哭声和抽泣声。
咦,那不是赵渐伊的寝室吗?我感到震惊,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况。
他的寝室,是他一个人住的,因为他很少言语,不怎么交朋友,所以就申请了单人寝室。
我放心不下,于是决定去看看。但是一想到他今天的那眼神。现在又是深夜12点。我本来胆子又不大,心里可真不是个滋味,忐忑不安。
"赵渐伊,你怎么了?”我敲了敲他的门,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个夜晚和他一样冷清,寂静。
当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的门却打开了。
“什么事?”赵渐伊打开了门,声音低沉地说。他依然戴着他的衣帽,只露了半张脸。两只手缩进了衣袖,似乎在躲藏着些什么。
"你怎么了?我听见你寝室里面有动静,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我小心翼翼地说着,带着试探性的语气。
“我没事,晚安。”他关上了门。
我极度地尴尬,也回了寝室。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觉,觉得赵渐伊这个人身上太多的秘密,太多的疑点。
睡不着的我打开了《人间失格》这本书,却看到……“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就像我高攀不起的优秀,担待不起的夸奖,拒绝不了的请求。对号入座的批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颗反感自卑的心带给我的无能为力。”
我看到这句话,想起了赵渐伊。
听周别寞说他举手发言时总是犹豫不决,也不懂得拒绝,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在心里“彩排”很多次。
真是有点担心他,的确有些可怜。只有周别寞这一个朋友。
第二天我去了教室。
“你怎么才来,要不是我给你答到,你都早死了。”周别寞说。
“我昨天晚上失眠,今天早上睡过头了。”我坐在了她的旁边。
“哎,对了,你看没看见赵渐伊啊。”她问我。
“没有啊,怎么了?”我感到奇怪。
“她不是住你隔壁吗?我记得他之前从来不会迟到的,今天都这个点了还没有来。”周别寞说着。
听着她说的话,我脑海中浮现出了昨天晚上的画面,昨天晚上的声响,还有我来时门窗紧闭的景象。
一片安静,我开始愈发担心。
沉默了片刻,我猛地冲出了教室。
“诶,你干嘛?还在上课呢。”周别寞突然说。
当时我都已经冲出了教室,我来到了赵渐伊的寝室门口。
我敲了敲门,大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我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都没有想便把门踹开了。
紧接着出现在我面前的画面,让我此生都无法忘记。
他依然穿着他的黑色衣服,戴着衣帽,衣袖是挽着的,手臂悬在床边,手腕上滴着血,红色的血,一滴……一滴……
我呆了,然后赶紧拨打了120。
当时我的脑海里不断的思考着,昨天晚上的哭声原来是他的,我抓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有疼疼的反应,原来他有自残的倾向。
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件事情真的不可思议。
最主要的还是,他躺在床上,脸上洋溢着笑容,前所未有,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我愈发觉得恐怖,这件事情毕竟是发生在我的寝室隔壁,我退了出去。
还好,120来得及时,成功地挽留了他的生命。
周别寞也从学校赶来了。
据医生说他有重度抑郁症,而且是个自卑的人,有自杀自残的倾向,早就不适合继续待在学校学习了。
我和周别寞还是比较同情他的,因为觉得他挺可怜的,没有什么朋友,还有这种病。
趁他还在昏迷的时候,我和周别寞就先回了学校。
可是才到学校门口,就收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赵渐伊不见了。
我们又从学校急匆匆地赶回了医院。
找了很久,最后在天台找到了他。
我们二人不敢靠近,生怕他轻生做傻事。
“赵渐伊,我们回去吧,这儿风大,。”周别寞小声地说。
“对呀,你身体还没好呢,回去吧。”我附和着周别寞说道。
他回过头来,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可怕。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我们是朋友。”我对他说。
“对,我们大家都是朋友,还是同学呢。”周别寞说。
“朋友?呵呵——我不需要朋友。”他冷冷地笑道。
“可是我们需要你啊。”周别寞说。
“算了,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个累赘而已,什么都干不好,还不如一死。”他说。
“这世界如此美妙,为什么不多看看。”我对他说。
“人间虽好,却是伤痕累累,地狱虽不好,却是快乐无比,时间,没有什么比得上地狱的昏暗,比得上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他笑着说。
“那你可以找点喜欢的事情做,总能做好的,要相信自己。”周别寞安慰道。
我们二人说着便向前小碎步地移动着,缩短着与他的距离。
“喜欢的事情?呵呵——我还没有,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伤痕累累算吗?我记得我讨厌黑色,却爱上了夜,讨厌红色,却爱上了血。”说着他举起自己的手,看着那些被划伤的痕迹。
“我早就死了,死在了没光的少年期,死在了卑微的成绩里,死在了父母失望的眼神里,死在了搞砸的人际关系里,死在了破碎的理想里,死在了不堪一击的回忆里,死的透透的,你们偏要我活过来,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当好人吗?”他说着,流出了眼泪。
我又想起了他自杀时躺在床上露出了笑容。我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哦,不,人间挺好,下辈子不来了。”他说完,正打算一跳而下。
我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他,放倒在了地上,“别做傻事。”我说。
还好,还好,他没有跳下去。
后来在医生的治疗下,还有他的积极配合下,他的病情有了好转。
而我和周别寞就一直陪着他,后来他又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再也不是那个眼里没有光的人了。
抑郁症真的太可怕了,再往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会觉得很害怕,很恐怖。
沉默不是一种错,但这沉默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人格?
他们谁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因为他就是我。
是眼神?是声响?还是自杀时躺在床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