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木云伊
赋闲在家,老舅除了干些农活,闲时就是打打小麻将,四处溜达,日子过得也十分惬意。支书是不干了,但支书的威信与影响却一直在。很多朋友遇事不决时都会找老舅帮忙。很多时候,这一帮朋友谁家做好吃的了,也总会喊上老舅去吃,主要是喝点儿。那年开春儿,他跟大发村的一些好友吃饭,席间有一个叫“李小”的混子加入了进来,结果闹出了些事端。
这个李小在大发村其实算个恶霸级的人物,平时就喜欢欺负老实的村民,没有人敢多吱声。这哥们儿席间说了些关乎老舅家族其他人的事情,语气满是嘲讽与笑话,于是老舅脸上挂不住,就跟他吵吵起来。大家知道这小恶霸不好惹,就纷纷劝解。
酒后,老舅回家。他没像往常一样进屋睡觉,而是在外边上了趟茅房。没想到李小牛气哄哄地端了把菜刀,冲进了老舅家的院子。正巧老舅解完手,在暗处刚好看到冲进院子里的李小。老舅这火儿噌的一下窜上心头,顺手掰断了半根儿“杖子”(东北农村用圆木棍制作的简易栅栏),迎面就是一闷棍。没见那李小由于冷不防挨这么一招,菜刀早已脱手。他往日里欺压老实村民,一直都是雄赳赳,气昂昂地端着菜刀冲进别人家屋,逼着别人下跪服软(认错)的主,今天没等进屋就被打了个面门开花,连着半根儿年久有些发朽的杖条也断成了两段。
在他发懵之际,老舅一脚将其踹倒,用剩下的半根杖条照头便打。后来老舅跟我们提起这件事儿,他说那时已经被愤怒迷了心智,就是想直接把他打死算了,也能给村子除去个祸害。一棍一棍的,真真儿地打的这恶霸满地找牙,他连连求饶道:“小舅,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其实一个村子,多少都能扯上亲戚关系。多亏了后来路过的(亦或是看热闹的)村民给拉开,不然可能真要酿成大祸。
后来,这恶霸不甘心吃这么一顿“杖条炖肉”,最主要是一直都是他去打别人,这回别人打自己,他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毕竟,一个村霸不可能仅仅有一身虎气,拿着菜刀闯别人家,他至少还有些“拿得出手的”亲戚。于是,他们去告老舅。老舅那时压力非常大,就像一个好孩子,他没做什么坏事,但坏孩子说他做错了事,好孩子的内心一定是忐忑且胆怯的,心里那种对未来不确定的感觉是很难受的。所以那个时候的老舅总是借酒浇愁,喝多了,睡觉时也在说梦话,说着,“李小,你过来,我弄死你...”估计梦里这架还是未打完。
我上初中二年级时,家里发生了这件事,到高考结束暑假的时候才结束。法院给出了算是公正的判决,老舅防卫过当,拘留十五天。记得老舅被带走,那天刚好是我高考结束,我家请客吃饭那天。喜庆的炮仗刚刚响过,老舅就被带上车,连着母亲也跟着一起上火,因为我考上大学,是他们近些年最高兴的事情,他们打心眼儿里为我骄傲自豪。只是老舅没有参加成,在拘留所里度过了那个让他也感到荣耀的时刻。
后来李小老实了,不知是因为风头正劲的时候挨了顿揍,还是因为他的儿子在江里洗澡时淹死了。听别人说,李小小时候欺负二姨家孩子,就被老舅给揍了一次,如今却又揍了一次,大概是习惯了吧。
老舅十分喜爱喝酒,年轻时就有酗酒的坏习惯。在老舅家的炕头上,常年放着一个塑料酒壶,酒壶里泡着葡萄或者樱桃,老舅说这样可以软化血管。壶里的酒喝完了,就会在家里的酒桶里补上。这种一百斤的酒桶,自己加上亲朋好友喝,一年得喝掉两三桶。年轻时的老舅喝酒多数都是无度的,很多次在我们村子里喝多了,然后晃晃悠悠的往我们家走。有时候挺晚了,他也会拖着喝多的身体,往“榆北沟”(地名)去,到他的岳父母家。有几次喝多酒,他又吐不出来,我们帮着他拍后背,看着也真是难受,这种感觉等我长大喝醉酒的时候,才切实感受到。
后来,我与爱人家人“会亲家”(指恋爱青年男女家长见面)时,老舅与父亲一同到场,父亲酒量浅,老舅就与我的几个“叔丈人”(指媳妇的叔叔)喝开了,每人一大碗的白酒。想来也真是荒唐,东北人何时表达高兴不喝那么多酒,该多好。现在老舅喝酒知道控制了,因为一次突发脑梗,半边身子不好使,自己也就再也不敢那么使劲儿喝了。
大发系列:
I. 老屋与童年
II. 姥姥、姥爷
III. 老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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