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没事吧?”允炆关切地问。
我摇了摇头,手心发冷。
“友谅。”我默念,“这个陈友谅,我们家那儿有好多关于他的传说呢。”我强挤出微笑。
“陈友谅可是咱们圣上最大的敌人,你们那里都是怎么说他的?”方孝孺饶有兴趣的样子。
“说他……胆略过人,计谋无双。”我怯怯地答。
“不错。陈友谅确有雄才大略。短短几年,他便打下半壁江山。”方孝孺赞许道,“不过允炆,你可知道他是怎样兵败的?”
“请先生赐教。”允炆说。
我也洗耳恭听。
“陈友谅与圣上曾在鄱阳湖决战。陈友谅已自立为帝,拥60万大军。圣上亲率20万将士迎战,打了5天5夜,不分胜负。”
“后来呢?”我问。
“听了徐达的建议,圣上仿效赤壁一役,用了火攻。”方孝孺道,“民间尚有《火烧陈友谅》这一出戏,盛演不衰。”方孝儒看了我一眼。
我点了点头。
小时候与娘亲一同听过这出戏,我每每见到舞台上那陈友谅的狼狈之态,总要嘲笑一番,拍手称快。而娘亲却是暗自流泪,再不带我听戏了。
“据说陈友谅也在战役中中箭而亡,死前传位于次子陈理。陈理被俘后,被圣上流放到了高丽。这位陈汉皇帝的亲属,要么战死,要么被遣送到遥远之地,再无卷土重来的可能了。”方孝儒淡淡地说。
“真是可怜。”允炆道。
“陈友谅不失为一位叱咤风云的英雄。但他嗜杀成性,穷奢极欲,性格多疑,诡计多端,纵然有雄韬伟略,又有何用!”方孝孺评判,“可笑的是,陈友谅最信任的两位将士,都在鄱阳一战的紧要关头投降了圣上,导致他节节败退。圣上所攻陷的陈汉城池,都得到了百姓前呼后拥的迎接和朝拜。”
“得民心者得天下。”允炆道。
“殿下说得极对,老臣正是想告诉殿下这个道理。”方孝孺道。
“不过也有传言说,陈友谅并没有死,而是在中箭后隐居了。圣上几年来一直在派人暗暗寻找,以确保斩草除根。”
听了方孝儒这句话,我不由得一惊。
还好我隐姓埋名,藏得很深。
但是纸毕竟包不住火。这天我正同允炆在小花园写字,便被太子召见了,而且是单独召见。
“跪下!”太子吩咐。
我便慌慌张张跪在地上。
“你可知罪?”太子殿下极少这样疾声厉色。
“奴婢……奴婢不知。”我答。
“盐江安平,并无沈姓人家。”太子开门见山。
我呆若木鸡。
“江陵陈小鱼,可是你?”他问。
“奴婢……奴婢无心欺瞒殿下,请殿下饶了奴婢这一回吧!”我不停磕头,吓得浑身发抖。
“你起来吧。”太子的语气恢复了和善,“想必,你已经得知你的身世了。”
我点点头。
“你可认识这块玉佩?”他拿着一块玉佩给我辨认。
“这……这是我娘的东西……”我大惊,太子的玉佩竟同我娘的一模一样。
“你娘,她走得可好?”太子深情一问。
“不好,她服了毒,临死前极痛苦。”我如实回答。
“哎……你娘,才貌无双,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却落的如此下场。”
听他这样说,我不由得流了泪。
“十八岁那年,我曾与她在洞庭一遇。她是秦淮花魁,我是天朝太子。我与她的定情之物,便是这对碧玉。”
我大惊。
“可惜……是我负了她。身在皇家,我需要的,是一位能辅佐我,帮助我的妻子。烟花女子,入不得宫廷。”太子遗憾道。
“殿下莫要伤心,娘亲也从未怪过您吧。”
“呵。我与她之间,不过是小儿女之情罢了。后来我遇到了太子妃,而她,也遇见了你爹。”
我看太子身体羸弱,步伐虚空,便伸手扶着他。
“丫头,你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已年过半百,但这对你娘来说却是极具吸引力的。他的阅历就是他的魅力。你娘和他在一起了,那么义无反顾,完全不知危险的降临。”
“父皇一直在暗查陈友谅的下落。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找个人而已,何其容易。即使你爹机智过人,隐姓埋名,逃了十年。”太子说。
我心中很是遗憾。
我爹既然已经与我娘隐居了,自然不可能再起兵造反,为何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均秋,我便是被父皇派去处死陈友谅的人。”
太子的声音透着无限悲伤。